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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于80年代,成长于90年代的我们,在2007年12月31日的日历翻过之后,就已经全部告别幼稚、步入成年,获得法律意义上的公民权。——这是针对那些最年轻的成员而言,那些年长的,已经接近而立,将要成为社会的主力军。
在成长的岁月里,父母和长辈对我们曾有过严厉的教诲和极大的期望,甚至包括“肩负起建设四化的重任”。初入少先队,每次升旗仪式后,我们都跟着老师一起宣誓,“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高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加入共青团,“我们是五月的花海,用青春拥抱时代”写在团员证封三,却没有人教过;放弃了入党的机会,也就谈不上“组织生活”一说;后来看到磨尖了脑袋想入党的朋友,觉得不过如此,就更不再提。大话是不敢再谈的,能不能真的完成长辈的重托也且不论,我想,只要我们做的还不坏,应该是可以得到后来人的承认吧?
只是,我不知道我们是否有这样的能耐。
望着此起彼伏的“袋鼠一族”,每年上百万找不到工作的大学毕业生,以及与社会一同烦躁、一同庸俗着的同龄人们,我只能抱着这样的怀疑。也许,有些仍然沉浸在类似“天朝上国”美梦中的朋友,还会对我的怀疑不屑一顾甚至满腔怒火。但我真的难以确信,我们,真—的—有—这—个—本事—吗?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下面的故事,它来自于青少年问题专家孙云晓报告《夏令营中的较量》。1993年,当时只有7岁的我,从辅导员老师那里听她读过,此后便一直没有忘却。如今,我找来了那篇报告的原文,把其中的一部分摘录如下:
尽管有男孩子照顾,这位(中国的)漂亮女孩刚走几公里的路就病倒了,蜷缩一团瑟瑟发抖,一见医生泪如滚珠。于是,她被送回大本营,重新躺在席梦思床上,品尝着内蒙古奶茶的清香。
日本孩子也是孩子,也照样生病。矮小的男孩子黑木雄介肚子疼,脸色苍白,汗珠如豆。中国领队发现后,让他放下包他不放,让他坐车更是不肯。他说:“我是来锻炼的,当了逃兵是耻辱,怎么回去向教师和家长交待?我能挺得住,我一定要走到底!”在医生的劝说下,他才在草地上仰面躺下,大口大口地喘息!只过了一会儿,他又爬起来继续前进了。
日本孩子将黄瓜、香肠、柿子椒混在一起炒,又熬了米粥,这就是晚餐了。日本孩子先礼貌地请大人们吃,紧接着自己也狼吞虎咽起来。倒霉的是中国孩子,他们以为会有人把饭送到自己面前,至少也该保证人人有份吧,可那只是童话。于是,有些饿着肚子的中国孩子向中国领队哭冤叫屈。饭没了,屈有何用?
出发之前,日本宫崎市议员乡田实先生(实际上仅是日方领队)驱车赶来,看望了两国的孩子。这时,他的孙子已经发高烧一天多,许多人以为他会将孙子接走。谁知,他只鼓励了孙子几句,毫不犹豫地乘车离去。这让人想起昨天发生的一件事:当发现道路被洪水冲垮时,某地一位少工委干部马上把自己的孩子叫上车,风驰电掣地冲出艰难地带。
……
我不忍心再摘录更多,或者说,作为一个中国人,好面子的本性已不允许我这样做。如果说7岁时的我还不能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耻辱,那么对于如今年过20岁的我,这样的事就不啻于一记响亮的耳光。
日本人好像是这样说的, “你们这代孩子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这话也许有些夸大,也许有些狂妄。偏偏又是日本,这个在民间口碑并不那么好,甚至被广为仇视的国家。我们可以发挥我们天生的特长,找出堆积如山的理由和事例,论述我们的历史如何辉煌,文化如何深厚,民族如何优越,并把日本和大和民族批判得一钱不值。可就这场较量而言,我们是失败了。
我们总被教导要爱国,要为国争光,我们或被教导,或出于无知而讲出许多大话,有时候甚至我们自己也觉得,我们确实很爱国,我们确实在为国争光。可当真的有人开始做事时,结果就是这样。无论是夏威夷的“垃圾桶在此”,巴黎圣母院的“请保持安静”,泰王宫的“便后请冲水”,自由女神像上的“到此一游”,还是随处可见的痰迹,对比几万人退场后没有一片废纸的景观,或许都在说明着什么。这比三十个孩子的失败,其实更值得我们思考。我们,真—的—很—爱—国—吗?
在此之后,1993年11月26日,全国少工委等几个部门下发通知,开始在全国少先队组织(其实等于全国的孩子)中开展“五自”活动。哪五自?自学、自理、自护、自律、自强。加上之前的“跨世纪中国青少年雏鹰行动”,那只很卡通、很可爱的雏鹰形象,与过去的“五讲四美三热爱”相比,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仿佛都上了一个新台阶。
是的,“仿佛”。
记得那本二年级同学人手一册的“五自”手册,发下来一学期之后,就再也看不到有人拿着。而“五自”的内容和要求,就连戴着三道杠的班长,也说不出来。三年级转学到广西北海市某小学,这里丝毫没有“五自”和“雏鹰”的迹象。四年级再回到太原,也不再听说什么“五自”。五年级时,学校里贴了满墙关于“雏鹰奖章”的宣传,老师号召大家争做“雏鹰”,争取“奖章”,大家都写了申请,有幸获奖的诸如我,每人还交了几元的奖章钱,我拿到的是个“基础级”的“科学章”。
然后,就是小学毕业,奖章也随着几次搬家丢掉,这意味着我与“雏鹰”和“五自”的缘分就此中止。而比我小的孩子,也不再听他们谈起,看来“雏鹰”的名号,是以不了了之而告终的。
昨天的雏鹰,就是今天的我们。如果你觉得,当初的三十个孩子不能代表中国,我们并没有那样差劲,可事实是,我们的后来人,仍然在继续失败着。
据《长江日报》2004年8月20日刊载,在一次由中日韩各30名青少年参加的国际草原探险夏令营中,中国孩子的表现“令人失望”。“当地随行的人员看到日本小孩瘦小的身体却背着与其不相称的包裹,想要帮忙,立即遭到严辞拒绝,日本小孩觉得受到了侮辱。同行的中国孩子却叫苦不迭,队伍中手机铃声不断,全部都是中国孩子在向家长诉苦。”“活动结束时,日本、韩国的孩子对当地独特的蒙古族文化、丰富的旅游资源大加赞赏。”“中国的孩子却不以为然,只盼望着早点回家。”
2006年8月30日《中国青年报》报道,在“首届中国青少年体质健康论坛”上传出消息,据教育部、科技部等部委从1984年到2004年组织的数次全国学生体质健康调研报告显示,学生耐力素质在20年里持续下降,速度、爆发力、力量素质呈阶段性下降,学生中超重与肥胖检出率不断增加,视力不良检出率居高不下。”
2006年末,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发布了《中日韩美四国高中生生活意识比较研究》,研究报告中称,中国学生有着“四强四弱”的特点:自信心强,上进心强,幸福感强,纪律性强;实践能力弱,自主能力弱,亲子沟通弱,休闲娱乐弱。
“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还记得梁启超先生在《少年中国说》中的警示吗?2007年5月,我在太原某重点高中作了一次有关中学生人文素养的调查,其中有一个开放性题目,“为了不虚此生,你打算做些什么事呢?”几乎每一个学生都写了“吃遍天下美食”或“周游世界”;另一个题目是关于自我意识的“二十问法”,几乎每一个学生都写着“我是一个好孩子”或“我是一个乖孩子”。吃吃玩玩,“表现”好,“听话”,这样的“少年”,够得上梁启超先生“雄于地球”的标准乎?
我们的家长未必是世界上最优秀、最富于爱的,但一定是最富于牺牲精神的。他们高呼“再苦不能苦孩子”“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为我们创造最好的成长条件,为我们负担着世界上少有的高昂教育开支。可他们用溺爱、严厉甚至是棍棒和牢笼,和我们的不作为一道,让我们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起码是跑得不够快!
当年的“五自”如今剩下了什么呢:“自护”,连天天接送都觉得不够安全,为了“安全第一”恨不得把孩子关在学校;“自律”,就剩下规则和遵守、作业与执行,此外就是压抑过后的彻底放纵;“自理”,家务活压根不让干,就剩下了学习;“自学”,被应试教育压垮,“没用”的东西根本不碰;“自强”就不必多说了。这也能叫作“雏鹰”?关在笼子里当家禽养大的,还能像鹰那样高高飞起来吗?
也许能,至少还有希望,因为我们知道,那家禽原本是鹰,是鹰就一定能飞,只是要学会飞,学会让自己飞起来!
鹰的寿命可以长达70岁。然而,你是否知道,鹰在40岁时,将要接受它一生最大的考验:迟钝的爪子已经抓不住稍微沉重的一些猎物,过长的喙也啄不住飞速奔跑的小动物,笨拙的翅膀更难以载动自己那笨老沉重的身体;在这个时刻,鹰的选择只有两种:生与死。
死很简单,等着就行。生则要如此:飞到人迹罕至的山顶,筑巢,用喙猛力击打岩石,直到它带着血迹脱落;等新的喙长出来,用它把指甲一根根拔去;等新的指甲长出来,再用它把羽毛一根根拔掉,直到新的羽毛长出。这一重生历时150天,经过五个月不吃不喝的痛苦,鹰将会获得新生,重新翱翔蓝天。
我们还没有第一次飞翔,我们还没有尝试过翱翔蓝天的感觉。同样,我们可以等死,也可以让自己走向山巅、跃下峭壁,让风在翼下鼓荡,让飞的本能带我们翱翔起来。作为在笼子里长大的“雏鹰”,我们是否敢于效仿那些经过痛苦的前辈,去迎接生命的重大转变?
我们曾不仅自夸为鹰,我们还曾自夸“龙的子孙”,还想过“腾云驾雾”“变化无穷”,可如果我们竟然不敢飞,不就成了我们自己嘲笑过的“叶公好龙”了吗?
十五年过去了,中国距离诺贝尔奖依然遥遥无期,基尼系数扶摇直上,社会的不安和疑惑在升温,三亿人挣扎在国际贫困线以下。我们曾经还期盼2000年的“四化”,曾经期盼“解决温饱问题”,曾经期盼过太多太多的美好蓝图,当大限一过,仿佛一切又回到从前,无人再提。奥运年来临的时候,当初申奥成功的兴奋早已让位于猪肉的昂贵、首付的飞涨带来的焦虑。无论父辈和祖辈作了什么事,怎样去做,既然我们无权选择,又必须接过,将它做好就成了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我们,能行吗?如果说胜利不在于口头的便宜,在于实绩,回想起当年的挑战和判决,你是否能理直气壮地以一句“我们赢了”做出回击?
如果是靠“袋鼠一族”,靠“愤青”,靠每年超过100万的“毕业即失业”的大学生,靠在街头围观的麻木人群,我只能预言,赢回来的一天将永远遥遥无期。是的,要想“为国争光”,哪怕是出于最狭隘的爱国心,希望中国超越日本,我们总得经济独立,总得做个独立的人;要让梦想成真,我们总得停止口水大战,去读书,去锻炼,去做事;要想创造幸福的生活,哪怕是最自私的“赚大钱”和“娶美女”,我们总得去规划人生,创造属于自己的事业;要想改变这让人不那么满意的现实,哪怕出于最简单的考量、做个合格的父母,我们总要学会爱别人,学会同情和勇敢。连这些都做不到,还有什么大话好讲呢?
我们也许没有好的父母,但我们必须做个好的孩子。不作好的孩子,我们就做不成合格的社会成员,更做不了合格的父母,也就没有什么“和谐社会”,没有合格的下一代。我们也许没有最强大、最繁荣的故土,但我们必须做个好的公民。不作好的公民,我们就不会有强大,不会有繁荣,只能在内耗和抱怨中虚度生命,甚至祸国殃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去学习吧,从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了解自己,了解他人,了解世界。
去锻炼吧,在活着的每一天,忘掉奥运会的金牌总数,野蛮体魄,文明精神。
去面对和承当吧,无论是怎样的考验,旧的屋顶已经破败,新的建筑要由我们自己搭建。
去感恩并爱吧,每一个与你的生命有过交点的人,甚至是敌人,是他们丰富了我们的生命。仇恨,只会让我们在残忍和报复中陷入愚蠢的轮回。
……
去努力吧,没有任何理由,只为自强,只为“实现了你们个人的自由,就是为国家争自由!”
“学会求知,学会共处,学会做事,学会做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早在上世纪70年代就提出了这样的目标,不知道我们能否做到。要知道,我们将成为社会的主力军,谁也无法代替我们承担责任。今天的我们,已经要开始实实在在地接过未来。
1993年,美国学生代表团在成都,通过《中外少年》杂志向中国学生发出挑战:“在下个世纪,我们将会是竞争的对手,小心你们会输给我们!”
十四年后的今天,我们已经成年,我们已经是对手,并且要与他们做整整一代人的竞争。
这是人与人的竞争,更是国家与国家的竞争。我们在赛跑,这决定了我们将走向灾难,抑或走向未来。
我们,能赢吗?
如果,我们失败,……
如果,我们不甘心就此失败,……
答案会来自我们这一代,每一个人。
而且,请记住,我们在失败之前,只有非常有限的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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