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误读美国言论自由边界，那名中国留学生无罪，看看美国最高院

小飞侠

最近，一名爱荷华大学的中国留学生火了，这名名叫倪汉祥（Hanxiang Ni）的学生，2月1日在自己的Instagram帐号中，以中文发文说：“这学期我这么认真学习，如果学校还是让我挂了，就让教授们体会下当年卢刚的恐惧”，并配上自己持枪的照片。很快，他被校方认为这些内容具有“威胁性”，被学校开除，两天后回国。（1991年，爱阿华大学，该校博士后、华裔卢刚，因不满教授延迟扣留他的论文及求职介绍信，以及留校工资过低，持枪在校园枪杀六名教授、职员，造成五死一瘫痪，最后卢刚饮弹自尽，惨案震惊中美）。

这件事再次引发对在留学生行为言语不检的讨论，有媒体和法律界人士认为，倪的行为已经触犯刑法，甚至可以判最多三年的重罪等等。

事实是这样吗？我们来看去年联邦最高法院的最新案例，这是最高院首宗有关社交网络言论自由的案件。

一名宾夕法尼亚州的男子Anthony Elonis，被控与妻子分居后，在2010年间于Facebook贴上长篇幅、有如饶舌歌词的文字，含有杀害妻子、美国联邦调查局人员、乃至幼儿园学生的意思。他曾写下 ：“我有一个方法去爱你，但有一千种方法去杀你。在你的身体变得一塌糊涂、浴血，受千刀万剐而死之前，我永不罢休。”他自称是一个艺术家，受饶舌歌手Eminem启发，希望通过创作饶舌歌词达到治愈创伤、缓和抑郁症的作用。

相比倪汉祥，他的言辞要激烈的多。他的妻子认为Elonis的某些言论构成威胁，她感到自己被人跟踪，亦为自己及孩子、家人的性命感到非常忧虑。Elonis被下级法院定罪后判刑44个月，缓刑三年。案件上诉到最高法院。

2015年6月，美国最高法院裁定，Elonis的言论并不构成威胁罪。最高法院以八票赞成、一票反对，作出有利于被告的判决，案件被发回下级法院。最高院认为，当涉及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言辞伤害时，有两点需要明确：其一，讲话者是否知道是在威胁他人，其二、作为一个理性(reasonable person)的人，是否真的感觉受到了威胁。

大法官John G. Roberts Jr指出，检察官不可仅仅证明一个“理性人”会将相关Facebook言论视为威胁，作为定罪理据，而要进一步证明发言者的意图。也就是说，上述两条标准，缺一不可。

Elonis的代理律师认为，Elonis的言论是饶舌歌曲，是在网络上的宣泄行为，类似的暴力言辞在很多饶舌歌曲中都有，包括一些流传很广的歌曲，难道那些作者都要坐牢？而且，Elonis的歌词只是他心理治疗的一种手段而已。

大法官Roberts在判决中指出：在网络时代，仅仅“理性人”把这些暴力言论视为恐吓是不够的，被告必须在一定程度上有恐吓的主观意图。如果被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恐吓别人，是不能定罪的。虽然不必要求被告知道自己的行为违反了哪个具体法律法规，但是他对自己行为的性质必须有一个清楚的认识，他必须在一定程度上意识到自己是在恐吓别人。而之前下级法院定罪采用的“理性人”（如果第三人在相似环境下认为该言论是恐吓，则威胁的罪名成立）标准，是民事裁决适用的标准，用于刑事案件，该标准太宽了。

至于什么样的内容是主观意图，最高院并没有给出答案，他们想等到再有类似案件上诉到联邦最高法院的时候，大法官们会考虑设定一个更加严格的标准。

倪汉祥事件和这个案子有很多相似处，最核心的一点是，和那个写饶舌歌曲的哥们一样，他并没意识到他的言论是对教授的威胁，他没有主观上的意图，他只是要“显摆”自己学习有多努力。也就是第一条标准是不符合的。这从事后他发在微博上得长文中可看出。（附）

图片来源：北美吐槽君

倪最致命的问题是，他持枪，并晒持枪照片，增强了第二条，理性人对现实的威胁的感知。这也是很多人骂他的原因，得瑟。但他的言论不是英文，而是用中文，说明他并没有想具体的针对某一个教授，进行现实的威胁，真的可能只是“得瑟加无知”。从这些角度，他如果真的去起诉学校和移民局，是有很多辩护空间的。

这从事后警方的反应也能看出，据当地媒体报道，倪并非被拘捕遣返，只是被学校开除，移民局撤销了他的学生签证，而警方据此作废了他的持枪证（Gun Permits），当地警方部门并未涉入该案调查。

因此，对他的处罚只是学校层面的，当地警方并未起诉，不然程序不会这么快。这也印证专业人士最初的疑问，如果是犯罪遣返，程序为何如此简单草率？倪和校方的有何沟通外界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司法并没有介入。美国方面对他的认定是言行不当，而非违法。

倪汉祥的事件提醒留学生和游客言行需要特别谨慎。无论美国还是中国，一不留神就要付出巨大代价，不一定是坐牢，但被学校开除也是很惨的。

爱荷华大学有卢刚案件的惨痛记忆，对倪从重从严的处罚，是可以理解的。但并不意味着这个案例就是美国言论的尺度，行政力量向来都是倾向最大限度运用自己的权力，去约束民众，没有哪个政府，包括美国政府，愿意民众对自己指手画脚。

但考察言论自由真正的尺度在司法层面，也就是法院，尤其是最高院的相关案例。美国是一个高度重视言论自由的国家，最高法院对于任何政府限制民众言论自由的行为，是非常警惕的。因此，也希望国内的执法、司法部门多借鉴美最高院的案例，而不是倪汉祥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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