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茲那火車站候車室,前往Toruń。天氣不錯,有太陽,不像昨天,好冷!冷的啥事都不想做。看著好多人低頭在寫啊寫的,原來是填字遊戲,一整本小冊子中除了幾頁的廣告,整本滿滿的都是填字遊戲,這樣都能賣錢,真是好有趣!有這種專門是填字遊戲的雜誌,幾乎是人手一本的在認真思考著,而我卻無法體會這箇中的樂趣,也許是因為中文沒有像英文般只要將二十六個英文字母放在手中就可以搞定填字遊戲,用中文玩填字遊戲的話,這答案的可能性太廣泛了,果真是不同文化發展出不同的生活。
這兒的青年旅館有好多當地人,看來當地人在旅行當中也是都在青年旅館過夜,我的室友是位波蘭女學生,前來波茲那做些市調的研究,身材高挑纖細、頂著耳下兩公分的學生頭、鼻樑上掛著斯文的眼鏡,就是一副清純學生樣;另外一位是波蘭媽媽,中廣的身材、頭上紮著頭巾、是位雙手有著背朝皇天面向后土所累積的黝黑與深刻的紋的純樸村婦,因為先生當時住在波茲那的大醫院接受治療,她也跟隨著前來這裡照顧他。
大家自備的東西不只是從咖啡、奶精、果醬、奶油、起司、冷香腸…等的飲料食物,連杯子、刀叉、湯匙…等這些我向來是向青年旅館借用的器皿也一應具備,看得出來真是有長期抗戰的準備,非常的克勤克儉!
波蘭女學生每天早上都把被子拉平舖好,睡衣也是折得方方正正的躺在床上,讓我也不得不開始折豆乾、塞衣服。她早晚餐都是在那張小書桌解決,早餐是麵包加咖啡,晚餐還是是麵包,不過是夾冷香腸或是起司;波蘭媽媽也同樣在房裡吃完早餐後才前往醫院照顧先生,我也是樂的加入這個早餐約會,每個人窩坐在自己的床邊,克難的吃著早餐,那感覺好像是在難民營裡一樣的刻苦,感到有點悲情!
因為冬天日照短,天黑之後還在外面流連是會有結冰之虞,所以總是早早收兵,回去抱暖爐,偶爾波蘭女學生和我一起窩在房間吃東西。她寫著她的報告,我讀著我的哈利波特,然後互相嚐著對方家裡的的風味小零食,我咬著她最愛的花生米,可是她吃了一顆我的酸梅後就敬謝不敏了!她也會當練習英文會話般和我聊她一整天都做了些什麼,我也很高興有機會可以問問她些當地的生活習慣。就是她教我如何發音正確的說波蘭語的「您好」與「謝謝」,也是她教我優格、牛奶可以放在窗戶外好幾天都不會壞,她還告訴我去買雙厚褲襪穿在牛仔褲裡面,才不會兩腿僵硬。入冬的波蘭的確是冷,但在這小房間裡不單有超級大管的暖氣來暖身子,更有這短暫相聚的波蘭朋友來暖和我的心。
人們較冷,尤其是老人家,年輕人還好...。
記得第一天剛到時,一大清早在找火車站,在路上想問一個女生上班族,我才說了一句「Excuse Me!」,她就說「No!」我又不是在要錢!還真是像中國大陸,每每問東西,問題還沒說完,就被回了一句「沒有!」在中國大陸聽到最多的就是~~「沒有!」共產國家都是一個樣嗎? [TOP]
為了大清早的火車前往格但斯克(Gdańsk),不但是起了個大早,還在前一天買完票後馬上找人問月台號碼,怎知人算不如天算,看似天衣無縫的計畫居然也莫名的掛掉,到現在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擔心錯過火車,也怕搭到往西伯利亞去的車廂,不畏冷冽,提早三十分鐘的站在月台上鍛鍊強健體魄,寒風席捲、坐著迎面刮、站著背後襲擊、走來走去也是四面楚歌,這樣辛苦不外乎就是巴望著火車趕快進站。眼看著發車時間就快到了,不見火車的蹤影也罷,而站著的月台卻沒有愈來愈多旅客的跡象,心裡開始有點慌。
月台上沒有即時的車次顯示器,只好跑一趟車站大廳看發車時刻表,肯定的是自己沒有站錯月台,想去服務台問,但窗口沒有開,賣票的窗口前又是滿滿的萬頭鑽洞,唉-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吧。看看錶還有點時間,到別的月台去晃晃,看看是不是改了月台。一列長的很像我們的通勤電車停靠在一個如同多出來的月台,那看似憑空出現的月台沒有頭尾,如孤島般的夾在兩個月台的中間,因為眼前這班列車是當時在火車站裡唯一看得到的列車,很想衝過去問問看到底是不是我要搭的車,然而預定要搭的列車發車時間又只剩三、五分鐘,天人交戰著是要去問?還是回原來月台等?結果向來守規矩的我還是保守的決定回去原來的月台等。
人雖站著這個月台,可眼睛還是直盯著那般通勤列車,希望那般通勤列車不會在我希望的時間開走,否則真的是會悔恨交加到去撞牆。那列不被祝福的列車並沒有按照手裡車票上的發車時間離站,可我站著的月台也還是空空如也。有班列車進站了,就停靠在我所等的月台,鬆了一口氣,不過是誤點!但就在爬上火車的前一刻,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打住,看看身後一位也是要上火車的年輕人,靈機一動抓著車票、也抓著他問:
「Hello! Could you please help me to check this is the right train for me?」
年輕人二話不說,看看他自己手中的票,再看看我拿給他的票,臉上居然眉頭緊蹙的浮現了與我不相上下的疑惑與不安。一路上跟著他快動作的衝到時刻表前,看著他迅速的上下掃過一次,再跟著他急急忙忙的小跑步回月台(還好是第一月台,不需樓梯爬上走下的,否則我只有坐著喘的份了),回月台的幾步路當中,他也立刻抓緊時間告訴我:
「This is not your train. Your train should leave already. Sorry! I can’t help you. I have to catch my train.」
看他一臉很抱歉的把票還給我後,身手矯健的一個箭步的跳上火車,而我卻只能目送這位會講英文的波蘭青年沒入車廂,最後連著火車一同淡出我的視線。拿著票再度走回大廳,服務台窗口依然是垂簾深鎖,反正已經當作是誤點,也許晚很久,何不就跟著大家在售票窗口排隊,總是有人可以讓我問。輪到我了,聳聳肩又指著手上的錶,簡單的說了句:
「No Train. When is the train?」
「No- No- No-$*%!%**#…」坐在窗口後的小姐只會哭天喊地的說No,一付人不是她殺的無辜表情。
「她無辜?我更是清白!」真的是不懂她在說什麼?離開了窗口,望著這小的可憐的車站,時刻表像是從掛上去到現在,從來都沒有動過一樣的斑駁、脫漆、還爬滿了蜘蛛網,車站裡人來人往的旅客大部分都看起來像農民般的純樸。走到服務窗口前,鼓起勇氣敲敲玻璃,一會兒,窗簾被拉開一個只夠露出對像回教女人帶頭巾似的雙眼,那怪異的眼神似乎說著「是誰在吵?」。見著有人,趕緊趴過去說著:
「I have problem. Please- This is my ticket, but I don’t see the train.」
「No- No- No- ○○XX△…」那先生手指的月台,嘴裡說著還是快讓我發瘋的No!
不管我說什麼,他還是回答「No」,已經是快要放棄的我又踱回到了月台,大概是又被刮了半個多小時的颼颼冷風後,又有一班火車進了這個月台,馬上又往火車挨過去,要搭火車的人怕被耽誤時間,但是下火車的人總不會了吧!一直尋找著年輕男子,總覺得年輕人應該會懂點英文,而挑男的是基於異性相吸原理。
「Excuse me!」才向一位看似頗有教養的年輕人說出口。
年輕人腳步不停的就只說聲「No!」,真是不再意外的被人家回這句老掉牙的話。時間不多了,要趕快再找人,見到藍螞蟻了、看到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從火車上跳下來,機會稍縱即逝的直撲過去,喘到說不出話來,只能把票塞給這位微胖的媽媽,還沒來得及開口問,那媽媽就說著:
「Tak! Tak!」然後一直把我往火車上推。
什麼跟什麼?慌亂中趕著問:「Yes?Yes?This one?」
只見那媽媽還是猛點頭的說「Tak!Tak!」,說著當中還不忘繼續推著我上火車。別無選擇,只能相信她了吧,就在聲「Thank you!」,後腳剛縮進火車的當兒,火車就開始動了,不知道這是班往南還是往北的火車?總之我是上了火車了。
車上空的很,隨便都有位子坐,可我卻不得閒的一節節車廂巡視,就是為了捕捉列車長!從二等艙逛到一等,在逛回二等,總算看到列車長在那兒查票,一見他退出一間包廂,迅速將我的票拿給他,問題還沒說,他就已經回話了,回什麼?大家都很清楚的:
「No- No- No- …$□+○!@…」
「Yes. I know it’s 『NO』. This is not my train. I miss the train, but I want to go to Gdansk. Can I go there by this one?」
真不曉得該怎麼解釋?說「Yes」時猛點頭,講到「No」時死命搖頭,把書上的波蘭火車交通網圖也一併拿出來加入戰局,指著地圖上的Gdansk,裝無辜的直說「Here,Please…」,聽起來不過是一兩分鐘的溝通,卻真是比的天南地北、搥胸頓足,地板都快被踹出一個洞了!
「Tak!Tak!@$○*%&….!」列車長說著「是!是!」且和著一堆饒舌Rap。(Tak,波蘭語:是,當時不知道,是後來又去翻書才瞭解)
耶?說完後居然還繼續一個個包廂的去查票!不是說「是」了嗎?跟著走在他後面,見著他把眼前包廂內的票查完,等著他一步跨出包廂,心急的我就又開始魔音洗腦:
「Excuse me! The train….」
列車長也沒等我說完,只是點點頭,說了聲「OK!OK!」,當然也不忘再來段饒舌(Rap)。我不懂,無奈的卻也只能跟著他後頭走著去一間間查票。活隻跟屁蟲的晃過這一車、穿過下一節,查票當中,乘客也都很好奇的看著我,我就笑笑、裝鬼臉的打發一下時間,反正也沒主意了,還能做什麼?又穿過了一節車廂,列車長一轉彎,進了他的列車長室,什麼話也沒多說的開始翻著一本厚厚快爛掉的火車時刻表。喜出望外的我可以很肯定戰事已接近尾聲,就等著踏上原本要走的路線了。列車長翻了又翻,摸了又摸,幾分鐘後開金口了:
「$^○&…. *#&&!#$□!#%*^&^……」
這個…那個…所以…結果…,雷聲大響、鴨子聽到嚇的無處躲!抓著頭的我,搖搖頭、白痴的傻笑著。我想,又給當地人出了個臨時考題了吧!列車長把車票反過來,在車票背面開始畫著出入平安大悲咒。畫畢,他開始振振有詞,車票背面有著三行字,前兩行字長的一樣,而後面跟著不同數字及時間,最後一行字是我認得的Gdańsk(格但斯克)。我雖聽不懂他在哩哩囉囉些什麼?但卻看的懂他的大鵬展翅、少林太極。他很認真的說著又比著,指著第一個行字及後面的些數字,比比他手上的錶,然後又比比窗外;接著繼續指著第二行字及數字,手臂往裡揮…。我當然也以表演回報他,學著他指著第一行字,比比窗外,嘴裡說著:
「Here, get off the train, leave and transfer… right?」
再次指著第二行字,學著他往裡揮手,然後身體裝著要坐下的樣子說著:
「and take this train to Gdańsk?」
「Tak!Tak!」列車長好像是懂得我在說什麼,而且也告訴我「是的」。
大家都盡其所能的花招百出,接下來就真的要看造化了。既然陰錯陽差的搭上了這班未知的列車,如果到得了格但斯克,算我祖上積德;萬一被載到了大漠內地,也就順其自然的去騎馬射雕了,放輕鬆!直著能走,橫著也可行,沒有什麼地方是非去不可,也沒有那裡是不能去的。
累了!可以找個位置,放下背包,好好的坐下來擦擦汗、休息一會兒。逛了幾個車廂,看見其中一個包廂只有一個年輕人在裡面,敲敲門,開門進去包廂後也刻意的讓門繼續開著,孤男寡女的,還是留意點好。
身邊放著一個扁塌塌,看像空無一物的登山背包,看起來像學生的年輕人有著與土匪差不多的深陷臉頰、滿臉鬍渣及一頭東奔西竄的亂髮:
「Do you speak English? Do you mind I smoke?」年輕人出聲了。
「No, I don’t mind.」呦-這下子總算換我說「No」了!?只是這「No」可說的一點都不神氣。雖然對著菸味有著極死懼的敏感,但在人家家裡走動著,能夠說不嗎?
驚訝著頭一次被波蘭人問「會不會說英文?」,這句詞通常是我去問別人的。
說著很流利的英文,是位在波茲那唸書的大學生,利用週末來Toruń找朋友。正在愁著看不太懂列車長給的大悲咒上到底是畫了哪些符,現在卻遇到位會說英文的波蘭學生,真是天助我也,擋都擋不掉。好幾天沒有人可以說說話了,當下馬上對著貴人哭訴著一早被遺棄的不幸。又繼續點了根菸,在迷濛中看著我的車票,不知是真的如此有緣?還是同情我的遭遇?年輕人告訴我,他也同我一樣的車站換車,不用擔心看不懂這平安符或是錯過車站,這條路線他很熟,「Don’t worry!」。
霉運到此打住,貴人總算出現了!還是很想搞清楚早上為什麼會錯過火車?明明就抱著月台緊緊的,居然也會讓火車跑掉?莫非那月台是隱形不成?年輕人聽著我還是窮追猛打的唸,笑笑的告訴我,不要介意,他們自己也是常常搞不清楚狀況,Toruń車站又小,沒什麼廣播系統,跑錯月台,搭錯車是常有的。又繼續問著,一路下來睡過青年旅館,也投宿過Dom,外國旅人不多,反倒是遇到不少當地學生,而且到了週末時,當地學生更是一群群的搶灘,但週末一過,馬上又煙消雲散。他告訴我,波蘭有很多週末學校(他用的字是Weekend Schools),也就是專門給想要進修卻又在工作,或是在別地方唸書的學生所設置的。他們很流行去這種週末學校進修些自己學校沒有的課程,而學生沒錢,所以通常是選擇在青年旅館或是Dom過夜。他還說,大城市的週末學校更是熱門,等我到了華沙之後就會了解了。
一同抵達轉車的車站,他在等車的空檔時請我喝了杯波蘭咖啡,一種沒有過濾咖啡渣的咖啡,咖啡渣有著半杯咖啡杯高,不曉得是付錢買渣還是買咖啡的波蘭咖啡?他還告訴我這種咖啡應該是源自於蘇俄。知道他是學生,沒有收入,不希望讓他請客,而他卻執意有責任要盡地主之誼,還好那杯實際上只有半杯可以下肚的咖啡沒有幾兩銀,不然這有工作的人在搶學生錢,會內咎的。
當他在讀著我手上拿的Lonely Planet旅遊書時,看到了封底價格,直呼美金二十五元的書,怎麼買的下手?
「好貴的書喔!這本書可以讓他吃一個月耶…」
我也看得出來他的拮据,這也是為什麼先前不想讓他買單的原因。千分之一秒的靈機一動,不是在波茲那買了太多用不到的車票嗎?他在那裡唸書,一定用得到,就地翻箱倒櫃的把那些還沒用過、也無緣再用、不得已留下來做紀念的車票找出來拿給他,簡單的告訴他,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回報他的好心幫忙及這杯波蘭咖啡,希望他不要介意收下這些純粹意外而來的車票。一開始也是不願意收,後來是我再次強調不會再經過波茲那,也沒有機會再用到這些車票,就請他幫我把它們用掉,不要浪費。他也才靦腆的收下來。
他要轉的車比我的較早出發,但他還是先陪著我走到我該去的月台後,確定一切沒問題了才走回去自己的月台。我們互相擁抱道別,我預祝他學業順利,他則希望我旅途愉快。一趟天外飛來的意外旅程、一位擦身而過的陌生朋友、一段永不磨滅的滿分記憶。 [TOP]
波蘭的青年旅館的確如同之前巧遇的貴人所言,滿滿的波蘭學生,看起來大家都是很上進的。「週末學校?」平常已經夠累了,到了週末還長途跋涉的到別的城市去上課,所以推敲斷言,學生的水準應該是不會差喔!可是在波蘭打混了近一個月後的我,卻愈發不這麼認為。
年輕學生們不太尊重他人,可以說是自私或是比較自我些。住過青年旅館的人應該都有同樣的共識,晚上十點過後要壓低音量,不要影響到他人;如果一大早要離開,絕大部分的旅者都會到走廊上去打包行李,就是為了不吵醒到室友的美夢。可能是頭殼尖尖、運氣不好,好室友沒遇到幾人,多的是自顧自的少年仔。
Toruń的六人房裡,兩個女生可能是久別重逢,可能是要事商量,但在怎麼捨不得對方、有著講不完的話,也是得顧及一下房裡剩下的四位姑娘啊?兩人從攜手踏進房間的那十點一刻起,有著永無止盡的口水、說不完的話,硬是嘻嘻哈哈的聊到凌晨一點。雖然我十點多就躺在那凹了個洞的床上,從翻來覆去到起身戴眼罩、塞耳塞,而這樣無言的抗議似乎不被看在眼裡。陸陸續續的有其他室友回來,期待著會說波蘭語的波蘭室友發揮點正義吧!然而失望的只聽著兩位長舌公主繼續興高采烈的摩著牙,其他室友居然一句話也沒說?和她們聊不上一句話,卻也跟著她們一起熬到一點多才得以入睡。
隔一天的狀況更是誇張,當我晚上一踏入房間,還以為走錯了。不單是找了男生進入這「雄性止步」的禁區,還大方的辦起桌來了!他們把放中間的床往邊邊移,不知從那搬了張桌子來,桌上盡是罐罐或滿或空的啤酒瓶與一堆零食,三女一男見我走進房也沒有任何的結束派對的表示,依然我行我素的狂飲做樂著。去洗了個澡回來,還在把酒言歡;圖完四、五張明信片了,依然耳熱酒酣;卯起來再K個幾十頁哈利波特,人家魁地奇可打的正火熱。好想嗆聲,又擔心人單勢薄,就不是明天走人,不然也不會顧忌著家當可能遭殃而在這忍辱負重。前一天只是兩個在郵局打工的小姐,什麼不多就口水多;現在卻是可以湊成一桌麻將的熙嚷,麻將桌上的兩家是鄰居來湊和,就不相信剩下的三位室友受的了。
第一位幾乎是鍋碗瓢盆都在床邊的室友回來了,衣服也沒換的就鑽去睡覺了;第二位和第三位室友正是前一天聊的沒完沒了的八婆妹,手牽手進房後沒多久就牌桌插花去了。向來嗜睡如命的我這下痛苦極至,我可以用眼罩去對抗天光亮的大燈,但是耳塞卻不夠把六人戰場檔在門外。莫非大家看不到我?真不知道他們的基礎教育都在教些什麼?最基本的互相尊重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偏偏我又是只能忍氣吞聲的孤鳥一隻,真懷疑鑽進床裡的那位室友是聾了?還是她棉被裡別有洞天?週末派對持續到凌晨三點也才曲終人散。早上看著鏡子裡未曾謀面的貓熊眼,勉強安慰自己,莘莘學子已經都在早上離開了,今晚終於可以成好眠了。
話說波蘭的青年旅館裡也沒好到那去,小小八人房裡,波蘭學生就佔去四床、還有波蘭媽媽、希臘女生和德國女生。波蘭媽媽總是大清早就起床,然後進進出出、開門開關門的碰來碰去,不曉得在忙什麼?趕著下田工作嗎?某天一早五點左右,突然感到眼睛一陣刺亮,大燈被猛然打亮,嚇了一跳!是發生了什麼事?臨檢嗎?原來是位波蘭學生在那裡打包行李,真是只能搖搖頭,好想告訴她,若嫌手電筒不夠亮,走廊的那盞燈會更亮。又一晚從外面傳來的嬉鬧聲吵醒,看看錶,凌晨一點,仔細聽,這嬉鬧不是從馬路上傳來的,而是自家的走廊。天啊-大家是都不用睡嗎?還是真的都這麼好睡?聽著同房室友翻來覆去的聲響,卻也沒有人爬起來去說個兩句,真的是容忍度這麼高?被吵到兩點的我,實在是受不了了,這裡是有掛招牌的青年旅館,就算大家看不懂英文的住宿規定,可別告訴我也看不懂波蘭文,也因為我是外國人而被光明正大的搶了兩倍的住宿費(價目表上清清楚楚列出來的兩種價格,波蘭人只需要付外國人價碼的一半),更是不能悶不吭聲的睜眼到天亮。起身開門,望著走廊底一群少年十五二十時的男男女女,攤攤倒倒的全擠在一張長沙發上,打來鬧去的,這要是被我阿嬤撞見,肯定會喊「么壽喔-」。清清喉嚨,很不高興的出聲了:
「Excuse me! Do you guys know what time it is now? It’s 2 o’clock. People are sleeping. Could you please keep quiet?」
「Oh! Sorry!」聽到一位男生回答著。其他的人則像是被老師斥責過一聲後的晞晞唆唆低聲悄悄話著。栽回去被窩,耳根幾分鐘的寧靜不過是短暫的邊際效應,年輕人按耐不住的又舊態覆萌繼續鬧著,都會說「Sorry」了,還這樣不停的吵?一群好朋友出門玩,總是音量會不知覺得大了起來,但也得看看時間啊?對波蘭學生的印象壞到了極點,而對於身邊默不作聲的冷漠波蘭人同樣的感到失望,也許他們是還有著前共產社會的影響-莫管他人瓦上霜般的沉默是金吧! [TOP]
[ 本帖最后由 指路人 于 2007-5-4 08:44 编辑 ]
不能打包票的說波蘭人的冷,就如同他們的嚴冬一樣的寒,街上人們的面無表情、緊繃的線條,也許是受到陰沉沉的氣候加上前共產社會遺毒的影響。在接受幫助後的一句「Thank you」,也經常錯愕著睜圓了雙眼,換來一臉小眼冷酷與沉默的回應,單純的只是想表達感謝之意,然而,卻被不愛笑的臉拒絕於門外。儘管如此,我還是愛問、愛說「Thank you」、愛看他們被倒了會的臭臉。在初踏入這冷冷國家的幾天,也被冷冷的人民倒盡了胃口,不太敢問,就怕拿著個熱臉去貼冷屁股,漸漸的,習慣了、也瞭解了。這裡,也許沒有英國紳士會在你躊躇於街口時,咬文嚼字的開口:
「Oh-My dear!May I help you?」
也不會遇到一見如故的美國人含著大蘋果吆喝著:
「Hi Lady, where do you wanna go?」
更別夢想巧遇跟你四海之內皆兄弟的埃及人與你莫名的熱絡著:
「Oh-My friend! …#&○﹪….」
只要敢開口問,知道的人會告訴你答案、不知道或是不懂應英文的人會說「No」,就是這麼簡單的邏輯。古道熱腸的波蘭同胞雖然不多,但也總有遇過幾次,然而在Malbork城堡裡的超級熱心的解說員,可算是實至名歸的第一名。
家裡除了廟多、寺多、土地公多以外,獨缺城堡的公主王子、浪漫童話,也許正因此,不論是聳立丘頂的山城、或是弦月下流水前的碉堡,總是會引起一絲絲的遐想與夢幻。Malbork城堡號稱是世界第一大的磚製城堡,對於進香團般的參訪過無數大小城堡、幾乎快要免疫的我來說,大石小塊所建構的城堡的確已踐踏過不下數十座,而這磚塊搭起來、又是世界它胎最大的城堡不免也引起了好奇。一個飄著小雨、刮著由北方波羅的海長驅直入強風的日子,坐著在「人間四月天」裡、木製硬座、偶有煤煙飄入車廂而引發懷古幽情,並且可以直接駛入博物館的火車,來到這個人口僅有四萬人的小城-Malbork。小城精緻到幾乎所有當地人都知道我在找什麼?拿著地圖、嘴裡不過才脫口一聲「Excuse me!」,人們就很自動的指著同一個方向,這種因為長期被觀光客所訓練的默契,好似我們都懂得對方的心,讓我莫名的感到親切。
跨進紅磚赤瓦的城堡中庭,頓時不知該向左還是向右走?門票背面沒有預期的平面圖,目光所及只見一扇扇的小木門錯落在四周的牆上,像小時後在雜貨店裡玩「戳寶藏」的心情,隨便挑個格子戳戳看。怎麼搞的?門打不開?不經意的發現這一片片木板釘起來的木門上掛著張小小的紙,上面寫著「Ausgang」,這不是德文的「出口」嗎?我不是在波蘭嗎?還在這裡讀到德文?再繼續看看其他小木門,每個木門上都貼有小紙,小紙上不是印著「Ausgang」就是「Eingang」(入口)。真是謝謝自己還記得幾個德文單字,否則跟個無頭蒼蠅般的一扇一扇去又拉又推的試試看,當真在「戳寶藏」啊?每扇門前也沒有任何的海報或是告示,顯示這個房間裡在展示些什麼?
真是好個城堡,也不標示一下小房間裡是藏著那些寶!這景象好像這扇門拉開後會看到女巫正在啃著小孩的手指、那扇門則會有大龍噴火般的恐怖。只有在每次開門進去之後才會「哦-原來是這個!」、「哦-這裡是那個!」…。不過也僅止於瞭解到「這個」或是「那個」,看到頭盔是頭盔、望到盔甲是盔甲,其他背後的故事是概然不知,因為所有的解說文字不是波蘭文就是德文,這…,就當看風景吧!反正室內暖和嘛!走過到刀光劍影、跨越長鞭轡頭、小門一開,又回到還是依然蕭條卻也多了三剪人影的中庭。有人在說英文!沒有刻意去聽,卻因為這是唯一聽的懂的語言,不自主的注意起來,也往他們站著的方向靠近,沒事多聽聽嘛-說不定有些好用的消息。
從那位會說英文的波蘭女生那兒得知,她是帶著一位美國朋友來參觀這個城堡,城堡還安排解說員陪同著,他們剛好結束參觀,正準備離去。聽著他們在中庭裡做著最後的結尾,心裡想著好可惜!人家都看完了,不然可以跟著一起聽,不用自己在躲在黑漆嘛烏的小房間裡自編自導的看圖說故事,那該有多好!突然間,解說員對著我一咕嚕的說了堆話,本能的向波蘭女生發出求助的訊號。經過翻譯,瞭解到解說員希望帶著我參觀城堡並且幫我解說。一向最怕被跟前跟後,甩不開攆不走的,更甭說是講著我聽不懂的土語番話!感到這提議有點可笑,但仍裝的一本正經的告訴波蘭女生:
「It’s very nice, but I don’t understand Polish?!」
波蘭女生應該是照實翻譯給解說員聽,就看解說員還是笑笑的說了堆話。波蘭女生也是笑著繼續幫我翻譯:
「She said it’s OK. No Problem!」
耶-真是爆笑。她沒有問題,她說她的,當然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我,我那聽的懂她在說些什麼?人家居然說沒問題?呵呵-這下該怎麼說?波蘭女生還接著告訴我:
「You don’t understand Polish. It’s OK. Just follow her. She’s happy that people visit this castle. You just let her do her job. It’s OK.」
真是下雨天、留客天,與其無聊到抓蝨母相咬,倒不如找點事情做!也是同這城堡古董級般,體型微胖有著銀灰色的髮絲的阿嬤,對著我指著她別在胸口上同樣有著城堡圖樣的徽章(可能是要告訴我,她是合格的解說員吧?!),笑臉盈盈的拉著還在搞不清楚狀況的我往城堡裡走,突然感到自己像是格林童話「糖果屋」裡的小女生-葛蕾特,正被巫婆像拎小雞一樣的拎進去糖果屋,不斷回頭無助的望著仍站在中庭裡說著話的美國人及波蘭女生,而波蘭女生卻也俏皮的對著我眨眨眼、揮揮手、張著「拜-拜-」的嘴型。
阿嬤解說員推開了一扇厚重木門,門栓「咿-咿-」地響著,門後迎面的是個僅有一人寬的漆暗樓梯間,阿嬤不單鈕開她手上的手電筒,還很體貼的開了嵌樓梯間磚牆上的盞盞電力不太足的暈黃小燈。真是愛地球、節省能源,有人進來才開燈,如果是自己走進來,又不知道有燈可開,不跌死才怪。繼續跟著阿嬤背後,走上這石塊堆砌、角度之陡峭、喊它聲梯子也不為過的小石梯。不知怎麼來著,小時候在遊樂場的鬼屋裡被嚇到差點沒尿褲子的恐怖記憶,又猛又狠的衝進腦子裡,看著阿嬤身形周圍鑲著一圈圈似如月暈的詭異,身後的影子因為手電筒的搖晃而跟著忽長忽短、忽左忽右的壓在石階及我的身上,阿嬤-您可別突然張口獠牙又帶血的回頭出聲「嘿-嘿-嘿-」,會嚇死我的!
小說漫畫看太多、腦子裡國家大事沒幾件、盡是些偵探尋兇與大野狼,想像力太豐富了,阿嬤不是巫婆、也不吃小孩,她親切的帶著我到了寶物間,我們在一個個展示櫃間交換移動著,而她也不管我聽不聽的懂,對著眼前的金光閃閃的皇冠、瑞光千條的手杖,訴說著一串串的故事,只可惜我聽不懂!有趣的是,走到這個展示櫃前,她就往櫃子後面一摸,開了這個櫃子的投射燈,哇-似乎芝麻大門一開後,被強光所反射出來的粼粼金光映在阿嬤臉上,金杯銀盤在投射燈的強光下,是這麼的閃閃動人。關於這櫃的故事說完了,在移到下一個櫃子前,阿嬤又會往櫃後一摸,順手的關掉投射燈。就這樣一開、一關、一明、一暗的在整個寶物間裡游移著,是真的省電到這般程度嗎?還是這樣比較有尋寶效果氣氛?鑲嵌在皇冠、聖杯上的不是看慣了的鑽石、紅寶、綠寶,而是黃澄澄的琥珀佔了多數比例,應是源自於格但斯克附近盛產琥珀所致。阿嬤又帶著我往下一個展示櫃走去,燈一亮,是一個金黃色的手杖,手杖上面鑲嵌一顆大如拳頭的琥珀,阿嬤要我再靠近一點看,哦-琥珀裡面包著一隻不曉得是蒼蠅還是蚊子的小飛蟲,阿嬤聽到我「哦-」了一聲,想必是知道我看到了她的希望,也很滑稽的抬起她的雙手,縮著像是酷斯拉的兩隻萎縮了的前腳,我看了忍不住的笑了出來,說了句:
「Jurassic Park! Dinosaurs!」
阿嬤也笑著說:「Tak!Tak!」。
「嘻-嘻-」雖然是上了點年紀,但還這麼有趣的搞笑,要告訴我侏儸紀公園!突然劃破這黑暗寂靜的笑聲,似乎稍微緩和了先前的尷尬與距離,接下來也不管她聽不聽的懂我的英文加上些破碎的德文單字,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而阿嬤更是完全無視於面前這個外國人的存在,可也說的比我還起勁呢!接下來拉著我去看一串瑪瑙項鍊,不知該稱它為項鍊還是按摩球?一顆顆串在鍊子上的瑪瑙足足都有我半個拳頭大,這串似念珠又像按摩球的項鍊,誰戴上它都會把脖子扭到的。向阿嬤比著這超級大K的琥珀項鍊,用手砍砍自己脖子,搖搖頭說著「No」。阿嬤見狀猛點頭說著:「Tak!Tak!」,指著牆壁上的一幅畫像,一位貴婦人裝扮的女士,脖子上就是掛著這串重到會壓死人的琥珀項鍊,我還是搖搖頭的說「No」,阿嬤也繼續點著頭說「Tak-Tak-」。
啞巴說、聾子聽,阿嬤熱誠不減、我樂趣依在的進進出出一扇扇小木門,一同檢視寶物間、殺出腥風血雨的戰場、望著黑與白的歷史。阿嬤應該是很個熱愛歷史文化的人,否則怎可能面對著一個又聾又啞、完全不懂波蘭文的外國人,卻仍然如此興致高昂的說著、比著。阿嬤-謝謝您的超級比一比,雖然我聽懂不多,卻看懂很多,您的真誠不單帶給我一個愉快又驚奇城堡探險,也讓我對波蘭人的冷開始解凍,相信會有更多的遊客在您的解說下,對於這個城堡、這個國家及這裡的人民有著不同於以往的想法,超級解說員,加油喔!
後記:
再次坐著「人間四月天」的古董火車回到格但斯克的路上,由書上讀到這解說員的服務是要付費的!我當然是沒有付錢啦!應是在我之前的美國人與波蘭女生買單的。只是在猜,阿嬤可能想著人都已經出馬了,也不在乎再解說一次吧?雖然是聽不懂,但在小氣鬼心態作怪下,覺得賺到似了的開心猛偷笑著…。 [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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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指路人 于 2007-5-4 08:4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