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波兰老司机

指路人

看到报纸上一条新闻，说是东欧共产政权崩溃后，东西欧藩篱消除，加上欧盟东扩，成百万的东欧人到西欧国家打工，就像中国内地人到沿海地区打工一样。于是我就想起来，那个叫马克的波兰老人，应该也是这巨大的打工人群中的一员吧！
   
    马克是这次欧洲旅行中给我们开大巴的司机，五十多岁，秃顶、白发、大鹰勾鼻子。导游介绍说他是波兰人，然后解释为什么旅行社大都喜欢雇东欧司机呢？因为中国旅行团为了尽量增加景点，把早上和晚上的时间都利用起来赶路，西欧司机劳工权益意识太强，经常拒绝加班，非常麻烦。而东欧司机则大都不在乎，只要赚钱就好，比较好说话。事实证明导游说得没错，每天我们都是天不亮就出发，天黑了才住店，在这起早摸黑的十几天里，最累的就是这位不停开车的老司机，可他却很少怨言。
   
    每天一大早，马克总是服装整齐的来“上班”，站在汽车边上帮大家拿行李，不多的头发梳得齐刷刷，兰衬衣领子又挺又硬，打着领带，外套一件深色马甲背心，比起满车休闲装的游客来，这位司机的穿着反而是最“正式”的了。接下来就是开车，马克的车开得非常稳，仿佛他开的不是大巴，而是大人物们的豪华轿车，十几天的行程几里，几千公里路，几乎没有一次激烈的刹车，也没有突然加速，总是平稳匀速的运行着。
   
    开车的时候，马克非常相信他的电子向导——GPS卫星定位器，严格按照它的指示开车，而我们自称“老欧洲”的台湾导游则更相信自己的经验，总是喜欢指挥马克走小道、绕近路，马克则总是拒绝，俩人经常为此闹得不可开交。因为方向盘在马克手里，所以最后的胜利者都是他，而导游往往气得破口大骂（当然是用中国话骂），有时候我们都觉得真的骂得很难听，可怜的老马克却听不懂，还是一边看着GPS，一边开他的车。
   
    可以想象，和一堆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中国人呆上半个月，连聊天都没有对象（只有一个在他身边不停唧唧歪歪的导游），只能不停的开车开车，对于马克来说真是很郁闷。不过，他也会几句简单英语，有时和我们这些也只会简单英语的人也能马马虎虎扯个两句，这也让我们看到这个任劳任怨、又有点固执的老司机也有可爱有趣的一面。有一次，我和LP闹着玩，我假装用拳头打她的脸，马克上车看见了，赶紧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说：“你，打她，不好～”另一次，我和LP帮他把车后面的折叠液晶电视打开了，他专门从司机座位上走过来说“谢谢”，还很绅士的拿起LP的手，行了一次标准吻手礼……
   
    虽然一路任劳任怨，可马克也有生气的时候，一般原因都是某些游客不遵守时间约定，在景点游览时，到了该出发的时间而不到。这时候他就会对着车上的其他人满脸不高兴的指指手表，叽里哇啦的说点什么。在城区里的时候，这还会导致他被警察抄牌，虽然罚款是导游掏了钱，但违章记录肯定只能是马克承担了——这肯定会增加他在这里谋生的麻烦，每到此时，我都为那些不守时的同胞们感到汗颜。
   
    从阿姆斯特丹机场接机，到最后把我们从同一个机场送走，我们这群中国人和这个波兰老司机在一起呆了将近半个月，他就好像是我们的同伴之一一样。唯一遗憾的是没有与他合影一张照片，也没有送他一件中国的小纪念品。

（作者：水穷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