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中国新闻代表团访问乌克兰波兰小记

高瞻远瞩

在中国记协书记处祝寿臣书记的带领下，我和学习出版社的荆惠民、吉林日报社社长毕政、北京日报社的王一心、河北工人日报社的沈凤利总编辑及中国记协的陈涛同志，出访乌克兰与波兰两国。所到之处，接待我们的都是异国的媒体朋友。虽语言不通，但因是同行，便有几分天然的亲近，完全用不着外交辞令，就能顺畅沟通，可谓相交甚欢。

    熟知孔子孙子的乌克兰媒体老总

    乌克兰“独立通讯社”，是该国一家最大的民营媒体。这家媒体的老总，大学一毕业就开办了自己的媒体公司。“独立通讯社”已有16年的社龄，除提供文传新闻外，它还有自己的一个名叫“城市”的电台，一个在全乌克兰网络上占主导地位的“独立”网站，每日10万以上的点击量为各网站之冠。旗下有3份报纸，其中名为“关于基辅”的日报，在200万人口的基辅每天免费发送10万份，订阅三四万份。另有4种期刊，也都赢利。与其竞争的主要对手是国家通讯社。它成功的重要原因是找准了自己的定位，用老总的一句话说就是：国家通讯社主要采访报道政府，我们主要采访报道社会。

    老总两次热情地款待我们，言谈举止之间，让人感觉到这是个活力四射，豪爽、幽默和自信的人。据介绍，自乌克兰允许媒体私营、允许外资进入媒体后，私营媒体起初十分活跃。高峰时，每天就有10多家冒出来。经过一番市场选择，现在是几乎每天都有一两家宣布倒闭，没倒闭的也是卖来卖去，撑不了几天就换了主。老总说：我们有新闻的自由，但办媒体的人一点也不自由，想办下去真是不容易。在这里做一个记者，也不容易。乌克兰全国记协有1.7万个会员，包括摄影摄像文字网络的从业者，大多是“个体”，且以30岁以下的年轻人为主，能连续干几年的人不多。至于记者的社会形象，这位老总讲了个笑话：一位很诚实的记者，救了一只青蛙，青蛙便变成美女，对他以身相许。妻子回家，看到了这只青蛙。记者很真诚很愧疚地向妻子坦白了这一段经历。妻子听后完全没当回事，只说是他当记者又犯了职业病———瞎编故事。

    这位老总对孔子、孙子颇为熟知并有所研究，甚至还主编过一本关于孙子的书。在晚宴上，他讲了一个关于孔子的故事，大意是：悬崖上有一树奇异的果子，吃了能让人美丽且长生不老。孔子的弟子就问：为什么珍奇的东西总是不能让人随手就能获得？孔子便解释了一番。这个故事，我听起来像是“盗仙草”，与孔子无关。由此想到，一国文化流传到异国，不知怎么就变味了。至于孙子的三十六计，这位老总倒是没侃走调。他知道“示弱”（让对手以为自己很不行）、知道“暗度陈仓”（明里是做这个实际上是做那个）、知道“攻心”（征服肉体不算什么本事），还知道“美人计”。他开玩笑说，他特别希望有人对他用美人计。一番笑谈过后，老总语气深沉起来，说起中国的邓小平这位伟人。乌克兰国土面积仅次于俄罗斯，是欧洲大国之一。2004年“颜色革命”后，乌克兰经济下滑严重，从前苏联独立出来20年了，但经济一直没能恢复到前苏联时期的水平。老总说，我们乌克兰有勤劳智慧的人民，有丰富的资源，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比中国差，就差一个邓小平，我们渴望乌克兰出一个邓小平。

    用太极图做台标的董事长

    波兰的西里西亚省有个别诺斯克市，市里有家“别诺斯克广播电台”，是“有限公司”性质的私营电台。该电台设一台和二台，一台主播新闻，二台主播文艺，用两个频率全天播出，但只有7名全职工作人员。其年赢利100万美元左右，全靠广告收入，据说是全波兰办得最好的私营电台之一。因为效益好，许多人都想收买或兼并它，但老板不同意。

    该台老板（董事长）名叫杰瑞·汉自宁克，是个颇有君子风度、十分热情又健谈的善于交际的中年男人。去年他受中国记协邀请到北京、上海等地访问过。其亲侄女随女婿在中国开办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据说开得还挺成功。他接待我们时，特意系了一条蓝底的绣有金黄色龙的图案的领带。见我们注意到这条领带，杰瑞十分得意，说这不算什么，最能表明他推崇汉学的，是他亲自设计的台标———一幅太极图下面加上电台名称。他介绍说，这个台标一建台就开始使用，至今已经使用15年。用汉文化元素做台标以至做商标的，全波兰只有他一个。他认为，这个台标绝对是有文化的、有生命力的，也是最具创意的。阴阳平衡的理论，给予他无穷的启示，电台的经营理念就吸收了这一理论的精华。他认为，他的电台办得好，是太极图这个台标做得好，“是太极图帮我赚了钱，还能赚更多的钱。一台是15年前创办的，3年前又开办了二台，现在又建了一家出版社、一个网站，下一步还要发展”。

    在这家电台办公楼的门厅里，挂着一张办公桌面那么大的招贴年历画，上面是许多位穿厨师服、戴白高帽的“大厨”照片。仔细一看，这并不是推介厨师的，而是宣传该电台经营理念的。那画上的文字翻译出来，意为“本台是最有味道的餐馆”。那些“大厨”便是该台的编辑记者播音员。杰瑞·汉自宁克对他设计的这幅招贴画也是十分得意：把电台比作餐馆，把受众比作食客，能让工作人员心里十分清楚该怎么做新闻，该怎么对待受众。这一理念的核心是为受众服务。那几天，该市正闹几十年不遇的洪灾，公路两边随时可见被水淹的农田、进了水的村庄。跟我国的洪灾比，虽然根本算不上什么灾，但对很少遭遇水灾的当地人来讲可了不得。在电台直播间，我们见他们正在播现场连线：哪里道路不通了，应该怎么绕行；哪里有救援服务人员，怎样才能找到他们；哪位有什么要紧的需求，建议怎么解决，很受听众欢迎。

    我们提出，大众生活方面的东西突出服务性是比较好办的，政治方面的怎么处理？回答还是服务。例如，4月10日波兰总统卡钦斯基因飞机失事遇难后，正值我们采访的5月，新总统的选举正在拉开序幕。这家电台怎样对待选举？他们只向听众介绍投票“须知”一类的东西，如哪天哪里有竞选方面的活动，哪里有投票站。哪个竞选者要利用电台为自己作宣传也可以，花钱买时段就行。平常，当地的施政者也可以用这个电台，讲某项施政的主旨、施政的困难、施政需要公民理解和支持的问题。据说，同在该市的官办卡托维斯广播电台，有140人，因在服务性方面有差距，影响还不如他这家只有7个人的私营电台大。

    汉名叫“孙文贵”的波兰翻译

    5月16日傍晚，我们一行到达华沙，转乘火车直接去奥波莱市。全程陪同我们的翻译是位26岁的波兰小伙，看起来健壮憨厚。他自我介绍说，他叫汤姆，中文名叫孙文贵。我们乍一听这名，觉得似乎与这个欧洲人不相称，倒像个中国地主老财的名字，就乐了，印象一下就深了。他解释说，姓孙是因为崇拜孙子还有孙中山；文是尚文不尚武；贵嘛，所有最珍贵的东西都属于他。孙文贵不善言谈，有时还显腼腆，脸总是红红的。他在波兰学汉语，2006年又到北京师范大学学过一年汉语。当翻译很辛苦。座谈时翻译个不停自不必说，就连吃饭时也不能安生，要经常停下咀嚼来倾听和翻译，所以翻译一般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渐渐地熟了，孙文贵也就不怕口干舌燥，主动给我们介绍些情况。

    在参观奥波莱市远郊的一个村庄时，他把村负责人卡米茵·希罗斯基的职务翻译成“里长”。我告诉他，对日、韩等国客人这么翻译可以，对中国客人最好翻为村长。这个村庄主要经营一个疗养院，几十户人家，住家的小院一家比一家漂亮，十分别致优美，在波兰的名气大概相当于中国的周庄、乌镇。孙文贵介绍说，这个村庄是第一次迎来中国人，村民们知道来的是中国记者，非常欢迎。他建议以后中国人要多去波兰的小地方，那样更能了解波兰。后来我们得知，我们去过的史斯尔克镇也是第一次留下中国人的足迹。就连奥波莱市，我们也是第一个来访的中国官方代表团。该市市长认为我们的到访具有标志性意义，说明这个城市已经引起中国的注意。可见孙文贵的建议是很有道理的。

    孙文贵还有更好的建议。在波兰古都克拉克夫市访问时，我们在市长的陪同下参观了一个“和平之石”展览馆，其展出的是该市从全世界收集来的二战中留下惨痛记忆的城市的石头，其中有来自长崎和广岛的“被爆石”（日文，意为被原子弹炸过的石头）。孙文贵说：南京大屠杀，日本人干的，这里应该有一块南京的雨花石。

《解放军报》记者　饶洪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