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邦故居听音乐会

指路人

谢方

　　他少年成名，却英年早逝。他怀揣一腔激昂的民族情感和爱国热忱，却大半生被迫流亡国外，直到临死前都无法完成自己的心愿——再次踏上那片日夜思念着的土地。他对祖国的念想仅仅寄托在一抔带在身边的来自波兰的泥土……他就是波兰天才钢琴家肖邦。

　　2010年是肖邦诞辰200周年。故此，到华沙的第二天一早，我冒着细雨赶到华沙西站——一座规模不大、看来像国内县城级别的汽车站，欲搭乘前往肖邦出生地的公交车。正当我犹豫到底应该登上哪一辆车的时候，一位白发苍苍的大爷用标准的普通话跟我打招呼，并询问我需要什么帮助。“杰拉佐瓦·沃拉小镇。”听了我说的目的地，他耐心地将我带到一辆旧公交车前，告诉我大概的发车时间，让我不妨进候车室等候……

我好奇地询问老人普通话是在哪里学的？他告诉我，他上世纪60年代曾在北京语言学院学习汉语。这些波兰留学生对中国人民怀有友好的感情，从这位热心肠的老人身上就可以看出来。

　　肖邦的出生地杰拉佐瓦·沃拉（Zelazowa Wola)位于华沙西面54公里处。多数游客都是通过当地旅行社的大巴去的，像我这样自己坐车的几乎为零。

　　车开出城市不久就进入波兰农村，大片的农田绵延起伏，点缀着一座座红色屋顶的小楼，车窗外快速闪过一座又一座简陋的候车棚。车上空荡荡的，司机通过广播放的是《日瓦格医生》主题曲“拉拉之歌”。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却浮现出《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的女主人公特蕾莎坐郊区公交车，拎着大皮箱从捷克小镇去布拉格找男主人公托玛斯的场景……这是我印象中的东欧。

　　车行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肖邦出生地杰拉佐瓦·沃拉，镇上几乎所有的饭馆、酒店均以肖邦命名——真是“靠山吃山”啊。

　　肖邦故居纪念馆是一座白色的小屋，它掩映在绿树鲜花之中。我们去的时候正好是周日，每到周日这里都要举行例行的音乐会，由世界各地著名的钢琴家弹奏肖邦的作品。根据规定，音乐会开始后，人们就不得走动了，晚到的游客只能在屋外聆听琴声。

　　我在院子里找了张石头椅子坐下，欣赏肖邦故居的庭院风景。庭院里矗立着肖邦的雕像——他英俊的脸庞、飘逸的秀发、被风吹起的斗篷，以及那双含着淡淡忧伤的眼睛，无不显示“钢琴诗人”独特的气质和英雄品格。小白屋传出一段熟悉的旋律，那是肖邦的降A大调波兰舞曲——《英雄》。肖邦的《英雄》与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都为英雄而作，肖邦的《英雄》更为柔情与细腻，似潺潺流水，有种水滴石穿的坚韧，虽没有贝多芬的庄严，却比贝多芬浪漫……

　　音乐会结束后，我们才被允许进入室内参观。进门右边是一间客厅，正面墙上挂着肖邦和他父母及两位姐姐的画像，其中一位就是在他临终时刻赶到巴黎，日夜守护在他床前的大姐，肖邦临死前最后一刻正是对着她说出：“请把我的心脏带回祖国。”

　　肖邦1810年3月1日出生于华沙郊区杰拉佐瓦·沃拉，六岁开始学琴，在这里跟捷克钢琴家瑞夫纳学习钢琴，八岁首次在华沙登台演出，引起轰动，被称为“第二个莫扎特”。瑞夫纳说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再教他的，建议他去华沙。肖邦去了华沙，跟华沙音乐学院院长约瑟夫·埃尔斯纳系统地学习音乐。后来埃尔斯纳又建议他去巴黎。从19世纪30年代初到40年代中期，肖邦的思想和艺术高度成熟，其作品充满了爱国主义的激情。1848年，肖邦去美国，在那里为流亡国外的波兰侨胞举行了最后一场演奏会，之后于1849年10月17日在巴黎病逝。肖邦临终前嘱咐姐姐：待他死后将他的心脏运回祖国波兰安葬。

　　肖邦的心脏现在安放在华沙老城的圣十字教堂——当年沙皇当局拒绝其遗体回国，肖邦的心脏辗转回国，并匿名安葬于圣十字教堂内，直到1918年波兰独立后，才设立了纪念碑。

　　为纪念肖邦，波兰自1927年起，每五年在华沙举办一次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著名文艺评论家傅雷先生的儿子傅聪曾在1955年得过第五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三名，成为第一个获此奖项的中国人。

　　2000年的第十四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也是值得中国人骄傲的一届。中国钢琴家李云迪通过自己的绝对实力打破了第一名连续两届空缺的沉寂，18岁的他成为开赛73年以来最年轻的首奖得主。

　　从肖邦故居出来是下午1点，我决定在附近逛逛。村里没几户人家，走过麦田，一栋房子出现在面前，屋边的苹果树果实累累。屋顶上有位30来岁的女人，穿条裙子，身材已经开始发胖。我在想女人上屋顶干吗？采摘够不着的苹果？那她先生肯定在下边拿竹篮接着，旁边有CD机放着肖邦的《夜曲》……可走近一看，屋顶上的女人拿把刷子在补漏洞——波兰1－9月是雨季，我们去的一周竟有五天下雨，只见她左刷一把、右刷一把……我没好意思举相机，心想这家男主人难道是进城务工了，居然让女人上房顶干力气活。

　　看来现实和浪漫总是差得很远。

　　1.肖邦雕像，忧郁、多情的肖邦有“钢琴诗人”之称。

　　2.肖邦故居，这里每周日都有例行音乐会，由世界各地著名的钢琴家弹奏肖邦的作品。

　　3.故居陈列的“长颈鹿”竖式钢琴是青少年时期肖邦弹奏过的。

　　4.肖邦心脏埋葬的地方——华沙圣十字教堂。

来源：中国经济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