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国大陆根据新《婚姻法》规定,杜绝了旧社会的纳妾陋习,实行一夫一妻制,鼓励青年人自由恋爱,在爱情基础上建立家庭。随着国家开放,经济发展,社会风气渐变,港台商人大举赴内地创业的同时,一些人包养起了情妇,人们戏称为“二奶”。此风且越括越猛,逐渐蔓延到当地暴富业界和政府有权势官员中,构成了钱、权、性三结合的不光彩交易。遥在欧陆的法国,同样存在这一问题,尽管表现形式有异。法国的“二奶”们是怎样在生活的呢?
历史上的风流韵事
“二奶”在汉语里起初专指富豪、官员小室,同中国在八十年代出现的“第三者”,也即在法律承认的家庭之外男女间产生情感的“外遇”,不全相同。但近年已被作为“情人”的代名词普遍使用。“二奶”现象实际上在法国也相当普遍,与中国情况不同的是,它一般获得社会认可,不受公众谴责,有些权势人士往往还以“个人隐私”之名,受到法律保护,政界名人的仕途全然不会因为有绯闻受到牵连。
法国历史上,在合法家庭之外找情妇已成为传统,王公贵族后院个个有粉黛佳人或红颜知己自不待言,文士骚客皆偷尝禁果,十九世纪浪漫时代尤其盛行。文坛才子雨果最是风流,耄耋之年依然不断沾花惹草,几十年里公开与其固定“小室”朱丽叶·德鲁埃漫游欧洲;现今巴黎协和广场上象征斯特拉斯堡的石像,便是依此美人雕塑而成的。与此同时,雨果的妻子阿黛尔却成了他挚友圣佩韦的情妇,有后者的自供状小说《爱的欢乐》为证。另一位浪漫派大诗人拉马丁则和著名科学家查理的妻子朱莉在布尔热湖畔发生“一夜情”,来年欲再赴会重温,不料美人香消玉殒,遂有拉马丁名篇“湖”(le Lac)留芳后世。今人去巴黎卡尔纳瓦莱博物馆(Carnavalet)参观,可欣赏到有十九世纪“法兰西第一美妇”之誉的雷卡密埃夫人(Mme Récamier)的肖像,须知,她就是法国大文豪兼外交家夏朵勃里昂的心上人,后者曾有勇气与法兰西皇帝拿破仑一世作对到底…… 呜呼!这些本该受诅咒的情侣,却一个个都成了才子佳人流芳百世。确实,没有他们的风流韵事,也就没有世界的经典浪漫文学了。
当今法国的“二奶”群落
今年初,《当代妇女》杂志介绍了现今法国的“二奶”群落,称她们为情场里的“半工”(amour àmi-temps)。此辈精神生涯毫无保障,大部分时间都在似乎无望的等待中熬过,明知情夫有家室,不肯舍弃妻儿,自己因而为之伤心痛苦,却又难以自拔,处境十分尴尬。德诺埃尔出版社近日发行了女记者弗洛朗丝·本·萨林恩的《仿寡妇》(La fausse veuve)一书。书中借一位“二奶”之口说:“这阴森的假期,当人家的情妇,被丢弃在一旁,心如同被撕裂。苦于一生只能甘居第二位,毫无扶正希望。”作者称,这类妇人居于最糟糕的社会地位,因为她们眷恋的情夫虽口口声声、甚至信誉旦旦表示要离开糟糠老妻,但总是借口“可她得了抑郁症,离不开我”,或者“我总不能让孩子没有父亲吧”云云。“二奶”与情夫间的关系里交织着爱和恨,反抗与平息,周而复始,没有个尽头。事实上,一些有外室的男子出于经济利益、考虑社会影响或其它原因,更愿意维持现状,情妇于他们而言,是个人生活上“锦上添花”,对他们的家庭并不构成真正威胁。因为女人对爱充满希望,总是相信对方,耐心等待着有朝一日他为爱作出决断。
为什么忍受“二奶”地位
心理分析家让-米歇尔·希特在《爱的傲慢》和《性生活的假想》两本书里对“二奶”群体的心态作了淋漓尽致的解剖。他在接受《当代妇女》周刊记者采访时说,当“二奶”的女子往往都曾有不如意的过去,因而另觅新欢,以为“露水夫妻”刺激又自由,而且无需承担家庭义务,尤其是自己在性欲方面成了最受宠者。谁料想,最初野合的热情一过,她们情不自禁地就需要对方给予真爱了。以为可以把“性”和“爱”彻底分开,实际上是种幻想,对于女方尤其如此。她们于是产生了情感依赖,甚至藕断丝连。一些人有自卑感,缺乏自信心,把得到男子垂青视为难得的幸运,舍此其谁?“二奶”最害怕的是始乱终弃的结果,故而宁愿苟且度日,乃至忍气吞声,只要能偷欢一次,便无所怨尤。可是,每次盼来的情人总是形色匆匆,日子一长,一次次使她们对自己陷入非法夫妻的失败感不断加深,感情无时无刻不在受痛苦煎熬。心理分析家说,这种局面有时可能导致极端,使“二奶”干出不惜一切抢她人夫君的过头行为。
“二奶”的肺腑之言
郁闷至极,一些“二奶”操笔出起了书,玛丽·比耶杜所著《来点儿欲望,要不我会死的》即为一例。作者在阿尔班·米歇尔出版社发行的这册书中倾吐衷肠,说:“自从结识了你,我对生活一无所获。没有鲜花、没有誓言、没有忠诚,也没有钱,更没有要求你始终守在我身边;一无所求,也就一无所获。”32岁的独身女子阿娜依丝叙述自己的经历说:“我知道他有妻子和孩子,起始有些犹豫,但一想只不过风流一次,无所谓。得到别人垂青,也就坠入了爱河。有一天,他同老婆吵架,提着行李箱来我这里住了两天,过后又返回了。此后又多次来来回回,真的把我置于了情妇地位,而且迟迟不真正对感情作出决断,使我感到确实需要展开一场维权斗争,获得合法地位。”依旁观者看,一切很明确:阿娜依丝的情夫其实不想与老婆决裂,另同前者组成家庭是明明白白的形势,阿娜依丝的挣扎毫无出路,在此困境中继续苟安,自欺欺人是很可悲的。只是她本人不愿意面对现实。
年逾四旬的资料员阿丽丝被会演戏的情人哄得晕头转向。她说:“他是我欣赏至极的人。他的一封封情书超凡脱俗,他的声音、他的言语、他的智慧,他的一切都好象电流冲进我的身体,打动我,让我发现了及时行乐的意趣。他也谈到我俩的美好前程,说得天花乱坠,我很快就委身于他了。不幸的是,四年过去他还同发妻在一起,情妇终归是情妇,无足轻重。他还威胁我,如果中止我俩的情侣关系,就别想再见到他。可是我在家中无人疼爱,有了他,即使没有名份和地位,我也认了。自己可以说习惯了半工式的情妇生活。”
寻求刺激陷入困境
心理学家认定,阿丽丝的软弱具有普遍性,是所有当情妇者的通病。这些人受了情人花言巧语的蛊惑,像舞台下观众被演技高超的演员感动,情不自禁坠入感情陷阱而无力自拔。须知,甜言蜜语乃是情爱和性欲的催化剂,也即常言所谓的“色媒人”。人们今天生活的消费社会,充斥着商业和推销语言,枯燥乏味。如若家庭夫妻间又缺乏温情,遇到有人示好,巧舌如簧地来奢谈文化艺术,容易给人一种封闭空间突然吹进一股新鲜空气的感觉。女性生来比较敏感,长期饱受消费社会平庸俗套围困,自然容易如闻仙乐耳暂明,跟扑灯蛾一样不计后果了。
另也有一种追逐怪异刺激的人,彻底漠视了感情中的人性价值基础,一味任由感官支使,走上畸形道路也是有的,从瓦蒂丽的例子中可见一斑。瓦莱丽自己虽是摄影师,但无以自立,便接受了情人赡养,长期当着“二奶”。她承认自己在性生活上有求于对方,同他在一起,克服了以前困扰她的性冷淡,而且情夫心里也很清楚这点,知道她即使不满意居于人下,也无力反抗。心理学上将这一现象归于“受虐色情狂症”,屈辱地自作自受,基本无法改变处境。这个变态女人说:“在我之前,他曾经找了一个又一个情妇,这已成了一种生活方式。他对所有人都明言,自己不会跟妻子分手,即使对方难以忍受他轻浮放荡的行径。我离不开他,也是因为他对我无所要求,这是我做梦也难得到的自由,对我非常合适。我欣赏他的能力和修养,但又非常蔑视他,这是个极度自私自利,喜欢孤芳自赏的家伙。我无时无刻不在等待他,但也处处责难他。他明说不在乎同我分手,但我不能便宜了他,接受其他女人投抱,过舒坦日子。这个顽念让我死缠着他不放,我不愿意自己的生活变得空虚难熬。”
在人类各个社会中生活的个人,因为环境和条件不同,感情所求便也有异。发展中国家的“二奶”有些是迫于贫困,追求糊口或是享受,卖身求获奢侈;发达国家里的“二奶”,精神空虚上升到了首位;由此可说:此“二奶”非彼“二奶”矣。
摘自法国《欧洲时报》;文/山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