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维也纳的第一顿中餐

高瞻远瞩

我是1984年出国的，那时青田人已经开始大批地向外迁徙。据说目前青田县常居人口有25万人，但在海外的青田人就有20多万！为什么在海外的浙江青田人最多呢？我想主要是因为青田人历来敢闯，而且胆子大，特别是青田男人，几乎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大家出门在外又都很团结互助，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另外，当年青田县太穷了，我当时在工厂每个月工资才拿四十多块钱人民币，还要养家糊口，迫不得已就有了外出赚大钱的欲望。

　　我出国的那年已经28岁了，结婚生子一项没拉，当时在县里一家工厂当小组长。从八十年代开始，我周围的亲戚朋友纷纷谈论着出国的事，谈论着出外赚钱的计划。那时中国开始步入开放，海外华侨可以回来，侨汇也可以直接寄到本人手里。我在西班牙有一个表姐，是我舅舅的孩子，已经嫁出去好几年了，经常给我们写信，过年也时常汇款回来。看到她在西班牙生活得那么幸福，我萌生了到西班牙闯闯的念头。

　　那时大家都不知道如何出国，只能互相打听是怎样办出去的。去西班牙必须到北京办签证，但我的护照要去杭州申请：只要国外亲戚用中文写一封邀请信，凭着这封信就可以申请护照。1984年春天，我来到了北京，手里拿着一本新护照，住在一个位于前门附近的小旅馆。那里住着很多青田人，都是来办理和等待出国签证的。在那里我结交了很多朋友，如今他们都散到了全球各地，有的如今是成功的商人，也有些人生活得仍然不如意。

　　当时办理去欧洲的签证非常困难，我因为语言问题，更加困难重重。后来有人建议我申请去非洲的签证，先出去再想办法。于是我和其他四个人一起去了坦桑尼亚驻华使馆，也许因为中国援建了坦赞铁路，这里使馆官员对我们特别友好，一下子就给了我们3个月的签证。凭着这个签证，我们买到了去欧洲的机票，然后再办理转机手续。当时，罗马尼亚航空公司有布加勒斯特和北京的直飞航班，我们就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到罗马尼亚再说。凭着机票，罗马尼亚大使馆也发给了我们签证。

　　那是5月份，我们乘飞机飞临欧亚大陆，当时飞机是波音707，比较老旧，颠簸得十分厉害。记得当时航程有10多个小时，看到罗马尼亚空姐那么漂亮和亲切，也许是男人的通病吧，大家心里都有点浮想联翩，在飞机上相互开着玩笑，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布加勒斯特。我们谁也不会讲外语，虽然手里有一本汉英字典，但是因为连汉语拼音都念不全，字典根本无法使用，就干脆扔到了一边。从罗马尼亚首都机场下来以后，我们和出租车司机比划着说明要找睡觉的地方，他把我们拉到了一个旅馆，还好在市中心，很热闹。

　　那时，我手上带着些钱，大约有2000美元吧，却不敢随便花，饿了就吃个面包。我们四个在欧洲各自有亲戚，他们分别要去德国和意大利，只有我要去西班牙投奔表姐。第二天，大家分头去各国大使馆办理签证申请，又因为语言问题，西班牙办事人员根本就不理我们，把我的护照甩了出来。晚上回来，我们四个人都无精打采的，不知道下一步怎样走。我们中有一个在奥地利有亲戚，虽然只沾一点亲，我们还是决定去奥地利使馆试试。奥地利在哪？我根本不知道，于是马上翻出地图来，地图上看只是很小的一块地方。

　　第二天，大家穿上西装戴好领带，坐出租车来到了奥地利驻罗马尼亚大使馆。和头天的结果一样，人家根本不给签证，弄得我们灰头土脸地从使馆走出来。这时正好看到一个华人要去奥地利使馆办事，和他说明情况以后，他同意帮忙，于是我们把护照都交给了他。一会儿他出来了，脸上挂着喜色：我们的签证批下来了，是中转签证，在维也纳只能逗留三天时间。我们真不知道要怎么谢他，只知道他是北京人，后来我们就猜他大概是中国驻罗马尼亚使馆的，要不外文怎么那么好！

　　从罗马尼亚飞到维也纳的飞机每天都有，航程很短，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下机后我们打出租车来到了城里。终于来到了西欧，来到了我向往已久的西方世界！给奥地利亲戚打电话，他马上赶了过来，二话不说，拉着我们就到了16区的一家饭店，饭店老板是台湾人，见到我们很热情，他说：“都是唐山来的，不容易啊，吃顿便饭”。老板摆出了几个菜，有肉有鸡非常好吃，我们在外面晃荡一周了，没有吃过一顿中餐，见到这么可口的饭，胃口大开，这是我记忆中最美的一顿饭！这餐饭老板没有收我们的钱，我们都记在了心里，也视之为榜样，以后我们开店做生意，见到只要是从中国来的有困难的华人，大家都会招待他吃饭，不让他饿着，谨记华人之间要相互帮助这个道理。

　　第二天，通过朋友介绍，我开始在奥地利西部布鲁顿次的一家台湾人餐馆打工，并且办理了工作许可，从此开始了我在奥地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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