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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虽大,中国何处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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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19:41: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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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卡尔此书最大的贡献就在于,它提醒我们,要探寻十九到二十世纪之交中国的民族主义,更要注意那些在当时世界竞争中同样受屈辱的,甚至遭淘汰的国家,是如何在晚清中国的言论里出现的,是如何刺激中国诞生出一种新的民族主义的。
  
《世界大舞台:十九、二十世纪之交中国的民族主义》[美]卡尔·瑞贝卡著高瑾等译三联书店2008年10月第一版278页,25.00元
  卡尔此书最大的贡献就在于,它提醒我们,要探寻十九到二十世纪之交中国的民族主义,更要注意那些在当时世界竞争中同样受屈辱的,甚至遭淘汰的国家,是如何在晚清中国的言论里出现的,是如何刺激中国诞生出一种新的民族主义的。   “民族主义”对于很多研习中国近现代史的人来说,是一个不太愿意去碰的词。一方面,它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往往不经意间都能发现到它的踪迹;另一方面,它牵涉众多,歧见纷纭,谈论它需要特别的小心翼翼。倘若真的无法绕开,很多人宁愿选择用“爱国主义”来替代。然而,“国”与“族”毕竟不同,近代以来“民族-国家”兴起,两者似乎合二为一,其中许多复杂的关节,就被大叙事掩盖在后,愈发需要细致的梳理。卡尔这本书,便着眼在此。十九、二十世纪之交,正是中国现代民族主义诞生的关键时刻。世界大舞台已经向中国打开,以何种姿态跃身其上,找到何种位置,正是当时中国面临的难题。   明清以降,中国人开始全面地认识现在这个世界。从《职方外纪》到魏源的《海国图志》,“睁眼看世界”的中国人,对突然出现在他们视野里如此多的东西方国家,尽管很长时间里仍不免以“蛮夷”视之,但眼光里也有些许的好奇。同光年间,英法两国早以船坚炮利轰开中国国门,俄、日、德、美等列强也蜂拥而至,但世界之大,仍有许多小国,它们身处什么境况,这是晚清的士人们同样关心的。卡尔此书最大的贡献就在于,它提醒我们,要探寻十九到二十世纪之交中国的民族主义,把眼光老是放在中国和欧美强国,和近邻日本的关系上,是不够的。更要注意到,那些在当时的世界竞争中同样受屈辱的,甚至遭淘汰的国家,是如何在晚清中国的言论里出现的,是如何刺激中国诞生出一种新的民族主义的。   《世界大舞台》的书名,并不是出自草头班子“舞台小世界,世界大舞台”的自夸之辞,而是缘于世纪初年的一出名戏。清末名伶汪笑侬,1904年8月5日在上海春仙茶园,开演自编时装京剧《瓜种兰因》,轰动剧场,观众的喧闹声甚至惊动了警察。这部在今天被视为京剧改良的名作,中国第一部外国题材的京剧,在当时的观众心中激起的,却是感同身受的切肤之痛。“瓜”者,瓜分也,而“兰”即指的是东欧国家波兰。这出京剧是汪笑侬改编自同年早先出版的书《波兰衰亡记》,讲的正是原本的欧洲大国波兰在十八、十九世纪之际被俄、普等邻国瓜分以后的辛酸之事。如此映照,焉能不让人动容。同年,汪笑侬又和陈去病创办了戏曲杂志《二十世纪大舞台》,或许正是这个刊物给卡尔此书名以启发。世界这个大剧院,在汪笑侬眼里,舞台还是太小了一些。在庚子年的这场巨变之后,朝野上下都感到彻底受制洋人之手,演别人家的事,自己却免不了悲从中来。   “波兰”在晚清,绝不仅仅只在戏台上出现,它早已成了一个符号。梁启超早在戊戌之前就在《时务报》上刊有《波兰灭亡记》一文,系统讲述波兰几次被瓜分的历史,以作外国的史鉴。庚子之后,此类亡国史述一时风行,世界历史上“亡国”的例证,远到古巴比伦、古希腊,近到波兰、埃及、印度,都在士人笔下浮现出来,其中尤以波兰为代表。1903年《江苏》杂志刊有一文,其中说:“支那而不自立也,则波兰我……支那人而自立也,则美利坚我,德意志我。”这种乱用国名的奇怪语法,正是显示了“波兰”被符号化的极端。关心“波兰”,归根结底,还在于关心“我”。   如今研究“民族-国家”的人,大都绕不开法国学者勒南(Ernest Renan)在十九世纪的一篇文章《什么是民族?》,勒南在其中敏锐地提道,民族实际上根植于其成员共有的情感记忆——光荣的和悲剧的,其中尤其是悲剧性的共同记忆,特别能够促进民族的团结。而从中国的例子来看,这种观察或许还能扩展,他民族的悲剧记忆,恰好也在本民族之中产生了一种共享,产生了空间上的共通感,同样能够促进本民族的意识萌发。   去年上半年遇到一位印度学者,他和我谈起,近代以来,中国和印度的民族主义形态,有着很大的不同。这是为何?我给他的回答是,或许缘于近代中国没有印度这么彻底、这么深刻的殖民地体验。我们近代史喜欢说的“半殖民地”,其实还只是“半”而已。但是,尽管中国没有这么彻底的殖民地体验,并不代表中国不能从中学到些什么。晚清讲外史中“亡国”的人们,大多把眼光集中于寻找其国家内部的原因,梁启超在倡导变法的名文《论不变法之害》中说:“波兰为欧西名国,政事不修,内讧日起,俄普奥相约,择其肉而食矣。”而在《波兰灭亡记》中则讲得更加直接,他说,俄国虽强,但和俄国相近的国家,还有瑞典、丹麦等等,为什么它们都好好的,唯独波兰处境如此之惨。所以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其国之“腐败”,最后他大声叫道:“然则波兰者,其亦自亡,而非俄之亡之也。”当然,波兰在十九世纪的亡国,究竟是不是由于内部太“腐败”而“自亡”,是很可讨论的问题,但这并不是梁启超当时所要关心的。   回到卡尔的论题上说,若仅是亡“国”则已,国家只是某时段的政治形态,而中国人从殖民地体验中还看到,“亡国”可能意味着更多,意味着语言、文化等等民族赖以认同的特征的消失,甚至是种族的消亡。梁启超1900年在夏威夷待了六个月,这六个月的见闻,以及他与夏威夷华人打的交道,使他真正萌发了身为中国人的“世界性”的意识。而且,对夏威夷土著的观察,更让他对殖民地种族的语言、文化的迅速丧失,有了深刻的体认。后来梁到了日本,开始分辨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和国家,开始用动人心魄的笔触呼唤强国强种,或许就离不开这六个月为他打开的新视野。   当然,世界诸小国在晚清士人眼里,也不仅都是负面的“亡国”教训,正面的抗争事例,也同样受到关注。卡尔观察到,十九世纪末菲律宾人反对西班牙殖民统治和美国人的运动,以及1899到1903年南部非洲布尔人和英国人的战争,都是清末言论里频繁出现的话题。有趣的是,同样的事件在不同人眼里,产生了不同的映象。在保皇党人看来,这些事例是反对帝国主义,为国家争夺生存空间的最好范例;而在革命党眼里,反殖民的革命却意味着反对满清,“殖民主义”在中国,首先是满族人统治的工具。当然,更有直接促进意义的是,进入二十世纪,菲律宾、越南、朝鲜、印度等各地此起彼伏的民族主义运动,激起了清末知识分子“亚洲”的共同想象。“亚洲”、“亚细亚”的话语,已不再是地理概念,而更在于一种知耻后勇、反抗殖民的民族精神。所幸,历史并没有辜负他们,革命党人“反殖民”的艰难历程,在1911年却有些意外地取得了名义上的巨大成果。中华民国作为亚洲第一个共和国,终于在这场世界竞争中占到了一席之地。      这样再来看书的标题,“Staging the World”,可能从字面上能译成“展示世界”。今天人们喜欢说在“全球化”、“现代性”的语境里认识中国,问题倒过来则是,中国从开始是怎么认识全球,怎么认识这个全球的“现代性”的。也就是说,近代以来这整一个有强有弱,有“先进”有“落后”的不均衡的全球大空间,是怎么对中国人“展示”出来,甚至是“演”出来的。当晚清知识分子把这一切都拉平,都放在同一个竞争空间里之后,他们才真正明白以民族国家为主体的国际竞争这一“现代性”的法则。   再就内容而言,应该说,作者的用心很大,她希望探讨一个连字符(“-”)的问题,即把“民族-国家”当中的连字符拆掉,再重新进行组装,来看十九、二十世纪之交,民族主义是如何发生,并建构起中国国家的。然而,尽管作者说只想写一部“知识文化史”,但具体的论述,仍还显得有些不太充分。其实,从戊戌到辛亥的这十几年里,伴随着中国民族主义的最大纠葛,还是“排满”的话语。英语中的“nationalism”当然现在能被拿来到处乱砸,但现代汉语里的“民族主义”这四个字,却实实在在地诞生在那个世纪之交,尤其在革命派“排满”的论说文字里见到的最多。庚子年的惨败之后,清廷的威望在朝野已经降到最低点,“排满”的声音甚嚣尘上,章太炎“犬羊殊族”、“非我族类”的呐喊,刹那间煽出无穷的感染力。然而,“排满”却无可避免地处在背靠背的内外夹攻之中:一方面,要建立一个现代国家,就要打破无力的满清朝廷,掀起“民族”的革命;另一方面,则是要尽可能地包容整个中国,甚至东亚、黄种、亚洲,以在激烈的世界竞争的夹缝之中,团结和利用各种力量,建立起现代的国家;这是革命派的两难,也是近代中国民族主义的两难。作者尽管提到了革命派以“反殖民”来排满的言论,但以“民族-国家的建构”、“十九、二十世纪之交中国民族主义”这样大的论题,却在中国融入世界的最直接难题——满汉关系上着墨甚少,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另外,该书在史料的运用上,也有一些欠斟酌的地方,比如收在康有为《戊戌奏稿》里的《进呈<突厥削弱记>序》一文,作者认为康有为在1898年把此文进呈光绪,讲述了土耳其的盛衰对中国的借鉴意义。其实,早有学者证明,此序文本无原件,属于康有为在后来流亡时期另撰,而假托为“戊戌奏稿”的文字。康有为撰写此文时的主张,和戊戌时期已有变化。若能于此类细微之处有所辨明,则本书的论述将更加完善。   最后,还是忍不住要对此书的翻译指手画脚一番。偏重理论的海外汉学研究,往往表述繁拗,新名词迭出,其之难译,这是有过其中经验的人都能够体会的。所以,书中有些难以理解,让人一头雾水的表述,倒不好都归咎于译者,而是缘于中英文学术表达的差别。但有些稍加细心就能避免的常识误处,实在让人莫名其妙,比如海峡两岸知名的学术机构,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和“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在“前言”部分都误译成了“现代史研究所”。第224页认不出“扬·艾伦(Young J.Allen)”就是林乐知倒也罢了,竟把《万国公报》打成了“《往过公报》”。更无法弄懂的是,原书作者为Rebecca Karl,译本从封面到内里统统写成卡尔·瑞贝卡,把姓和名倒置。不知是不是卡尔·马克思这个姓名,对我们的同胞来说特别刻骨铭心的缘故。晚清出使大臣郭嵩焘刚到英国的时候,曾经被人揶揄,英国人见了他,不知道该称他郭大使,还是应该称作焘大使。一百多年过去了,西潮早就不知道涨落几番,难道今天的我们面对“洋大人”的姓名,仍然还有这样的困惑吗?
来源:东方早报 作者: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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