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幽默小小说

指路人

《总得应该相信点什么》 　　玛丽娅作我的未婚妻已经有10年了。然而，我常常觉得，也许我还是爱她的。因为要是不爱她的话，大概早就和她一刀两断了。这可是千真万确！另外还由于玛丽娅会时不时地刺激我一下，特别是当她准备和我交谈的时候。可就是这个，非常遗憾，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比如昨天，她刚一进门，就依照惯例开口说道： 　　“根利克，我需要和你谈谈。” 　　“又来了？”我皱起眉头，“要知道我们一周前刚刚谈过的！” 　　“你别无选择。”她冷冷地说。 　　“那好，你说吧。”我耸耸肩，打开了电视机。 　　“你跟我发过誓，说你是个单身汉。”玛丽娅冲着我大叫，她想压过体育播音员的声音。“可是，今天早晨我却认识了你的妻子。”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我说，“你是在哪儿和她认识的？” 　　“在裁缝店。” 　　“啊，就凭这一点你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我！”我不安地反驳道。“我的妻子从来就不会去做衣服。她只买现成的。” 　　“是的，可她的妹妹做衣服。就在我经常去的那家裁缝店。今天她们一起去试衣服——你妻子和你小姨子。” 　　“你等等，”我打断她，“你从哪儿知道，我小姨子的姐姐就是我的妻子？” 　　“从哪儿知道的，”她已经显得有些过度地平静，“是她自己亲口跟我这么说的。” 　　“这你就相信了？”我哈哈大笑，实际上我也真的快活起来了。“亲爱的！我的妻子说谎从来都不打奔儿！我们已经认识十五年了，她可从来也没说过一次真话！而你，小傻瓜，竟然相信了她？！” 　　玛丽娅明显地有些不好意思。 　　“请原谅我，根利克，”她小声嘟哝着，“我不知道，她这个人总爱撒谎……” 　　“现在，知道吗？”我为刚才的争论划上句号，赶忙转换话题。“过一会儿，我们就上街。我买了两张戏票。” 　　“太棒了！”玛丽娅很高兴。“也许，我该去换换衣服。我的晚礼服还在你卧室里呢。上次我把它忘在你这里了。” 　　我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已经打开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正如我的预料，玛丽娅一下僵住，仿佛被栽种到那里的一棵树。 　　“根利克，”她大叫起来，“那里怎么有个姑娘穿着我的裙子！！！” 　　“你说什么？”我也有些吃惊，向卧室里一看。“啊，是的。那是帕尼·芭霞。” 　“啊，可她怎么穿着我的裙子？！她会把它弄皱的呀！”玛丽娅担心地说道。“哎呀，她穿着我的裙子干什么？” 　　“她在睡觉，这你看到了。” 　　“那她是从哪儿来的？！” 　　“对门，”我回答（这是千真万确的）。“帕尼·芭霞——我的邻居。昨天晚上她过来向我借火柴。” 　　“那她怎么要呆这么久？”玛丽娅很惊讶。 　　“为什么要这么久？”这回该轮到我惊讶了。 　　“她竟然不长不短地借了一宿火柴，可是……话说回来，”玛丽娅挥着手，“我指的不是火柴，而是说我的裙子！她为什么要穿我的裙子？” 　　“因为她来的时候穿着睡衣，”如同对着三岁的小孩子，我耐心地跟她解释，“当时我想，如果你来了看到她这个样子，上帝晓得你会怎么样。所以，今天早晨我就建议她穿上这条裙子。我却没有想到，你会因为一条什么破裙子而生这么大的气……” 　　“对不起，根利克，”她听后立刻笑了起来，吻了我的面颊。“我真是太糊涂了……” 　　“你真的相信什么可怕的事情都没发生？”我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亲爱的！我永远相信你！！！” 　　“这是为什么？”我吃惊地问。 　　“因为总得应该相信点什么吧。不对吗？” 　　“太对啦。”我同意她的说法。然后，我就想，我的未婚妻并不似我想像的那样愚蠢，真遗憾…… 《最大数》 　　在认识玛姬丽达之前，我所接触的所有女人，每天清晨都会向我提出同一个问题：她们问，我现在是否想着她。而且还有：我是否爱她。（而只有一个稍年轻些的姑娘，当她醒来后问的是，我叫什么名字，她是怎么钻进我的被窝里来的。） 　　哦，你瞧玛姬丽达，也就是我的第一个并且也是我暂时惟一的妻子，她对许多事都非常感兴趣。比如昨天，她突然问道，世界上最大的数字是多少。可当时的时间和地点对我来说都不太适合解答这个问题（刚刚早晨六点，我们俩还躺在被窝里），我打算换个话题，于是稍稍向妻子靠近些，吻了她的耳朵。可我这样做简直是徒劳……大约只过了十五分钟，她把头偎依到我的肩上，又返回到刚才的谈话。这彻底打消了我再想睡上它一个钟头的最后希望。没办法，我只得向命运屈服，探身取过一只香烟，对她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最大的数。 　　“为什么？”她很惊讶。 　　“因为理论上得出的任何一个最大的数字，都还可以再往上加数，然后会得到更大的数。而还可以往这更大的数字上再加数。就这样依此类推，没完没了。说实在的，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刚做了个梦，梦见我参加一个什么电视问答比赛，我应该回答一个问题：在世界上生活着多少小地精。我已经准备要说出一个最大的数字，可我却一下子醒了。” 　　“可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地精的呀！”我打着哈欠，转过身去。也许，我仍然可以打个小盹儿？ 　　“那好吧，”玛姬丽达同意了我的观点，“那，要是这样的话，应该是多少？” 　　“什么‘多少’，亲爱的？”我问，同时和浓浓的困意较量着。 　　“没有多少地精？” 　　“没有多少地精，这我从哪儿知道？”我几乎是呻吟着说。 　　“这算起来并不麻烦！现在就让我算给你看！”她说着，拿起我的一盒香烟。我就要快睡着了，可她突然坐到我的面前，把香烟伸到我的鼻子下。“你看，我数了一遍。现在烟盒里还有11支香烟。而一盒烟应该是20支，也就是说少了8支！” 　　“9支，玛姬丽达。20减去11应该是9！” 　　“啊，你说出来了！对错并不重要，主要的是可以计算出，没有多少。” 　　我不打算再与她讨论。只是想，哪怕再让我睡那么一小会儿该有多好…… 　　“这样的话，”她问，“那世界上没有多少地精？” 　　“3756000！” 　　“你从哪儿知道的？”她好奇地问。 　　“我刚数过！”我喊道，这回我是完全清醒了。 　　“你看，”她吻着我说，“我是对的吧，可以计算出没有多少吧！总而言之……”尽管我对这个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过了一分钟后她补充说，“我们俩，一般来说，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多少，而不是有多少　。” 　　“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她精神起来。“我举个例子。在我们注明‘日常支出’的信封里有1200兹罗提①。而在‘杂项’的信封里却一分钱都没有。可是现在我想要买一双皮靴。花掉这1200兹罗提不太困难，困难的是不够的钱怎么办，而我实际上……” 　　“好吧！”我打断她，“我再给你1000兹罗提。” 　　“这太少了。”她很不高兴。 　　“我很遗憾，可多了我没有呀！” 　　“也就是说，这是最大的数啦，你今天准备出多少？”她不信任地看着我。 　　“就是这样。” 　　“可你自己说了的，”她的声音变得非常痛苦，“你说了世界上没有最大的数，任何一个最大的数字上还可以再加的……” 　　“可是，你得明白，我……” 　　“明白，明白，”她不容我回答，就一连迭声说道，“往这个数上你还能再加1000的。我知道你是最棒的！”她紧紧地依偎着我，这次她自己改换了话题。而实际上，在那个早晨，我们再没提到过数字。而我却是睡眼惺忪着起的床。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满意的。顺便说一下，这已经是高等数学了。 　　 　 文/（波兰）玛丽娅·楚巴舍克 译/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