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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卢布赫那到波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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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22 09:59: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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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从卢布赫那到波兰(图))
  《幸运男孩:从奥斯维辛集中营幸存的回忆》(美)托马斯·伯根索尔 著杨柳、杨力军 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托马斯·伯根索尔

当托马斯·伯根索尔被押送到奥斯维辛集中营时,年仅十岁,此前他还经历了凯尔采犹太人隔离区的艰难生活。他是在集中营长大的,并不知道还有其他的生活方式。这本写于六十年后的回忆录,用孩子的口吻讲述了他17岁以前的生活,在凯尔采、奥斯维辛失去亲人、多次死里逃生的遭遇,以及从集中营被解救出来以后动荡漂泊的经历。

托马斯·伯根索尔后来成为著名的国际法学者和大法官,本书中的早年经历对他的人格形成有着深远的影响,引导他走上维护人权和国际法的道路。书中朴实无华的讲述具有感人至深的力量,2007年德文版率先问世以来,已译成近十种语言在许多国家出版。

很多年以后,我才得知我母亲的“护照”其实是德国的驾照,它的样子很像护照。她的德国护照在她申请延期的时候被没收了,因为她和所有住在德国以外的犹太人一样被剥夺了德国公民的身份。直到今天,我还在想,如果那警察能够读懂德文,识破了她的虚张声势,她该怎么对付呢?她那时声称要找的最后一个人可是德国领事啊。

……

我们一从警察局回到公寓,妈咪就感叹道:“这次我们很幸运。”但是随后她又补充说:“他们还会再来的。”并开始寻找我父亲的手枪。那是他在卢布赫那的时候买的,是用来吓跑狐狸和其它动物的,因为它们有时会往我家酒店木棚子后面的鸡舍里钻。我母亲找到了那把枪,她告诉我,我们要偷偷地把它扔掉,以防下次警察再来的时候找到它。她非常谨慎地拿着枪,把它放入一个纸袋子里,并告诉我不要碰它。第二天,我们走到河边,把枪从一座桥上扔进了水里。我不是很明白,但是觉得参与了这个高度机密的行动,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我父亲回来得知母亲已经把他的枪扔掉后,十分生气,但是晚了,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几天以后,我的父母做出了决定:斯洛伐克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安全了,是该离开这里的时候了。他们预料,在斯洛伐克的这部分地区,对犹太人,特别是对外来犹太人的骚扰将会变得更加严重。我父亲也担心他自己可能已经上了盖世太保的通缉名单,如果警察再来,他们可能会逮捕他并把他交给德国人。但我们又能去哪里呢?这个问题我曾经听我的父母小声地议论了一遍又一遍,这通常是在他们以为我已经睡着了的夜间进行的。最终,他们决定去波兰定居。他们认为这是我们可能会被允许进入的唯一国家。而且,在那里我父亲可能会获得英国签证,因为驻捷克斯洛伐克的英国机构曾经向他许诺过,那样我们就能够作为政治难民前往英国。

不久,我们就踏上了去波兰的路途。我们花了好长时间也没能走多远,因为我们被困在了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之间的无人地带。从这边的边防哨所到另一边的边防哨所,中间相隔的狭长地带大约有五十码宽。两国的边界是由一条穿过一片空地的土路连接起来的。土路的每一侧都有一条很深的大沟。波兰边防哨所在土路的一端,捷克的哨所在路的另一端。只要我们抵达波兰边境,波兰的哨兵就会命令我们返回到捷克那边。而回到捷克边境,捷克哨兵又不让我们重新进入。就这样,几天时间过去了。我觉得,这条五十码长的路似乎远远超过了它的实际长度,这可能是因为,我们提着拖着行李箱,从土路的这一头到另一头,来回走了很多遍,而且边境哨兵还不停地朝着我们大喊,让我们不要再过来了的缘故吧。

我们肯定处于无国籍的状态,而且没有有效的旅行证件。依据波兰1938年颁布的法律,我父亲很可能已经失去了他的波兰公民身份,因为该法规定,所有离开波兰五年以上的波兰籍人士,其公民身份一律被取消。我不知道他是否在此之前已经取得了德国国籍,即使是这样的话,他也会像我母亲那样,在纳粹剥夺定居国外的犹太人国籍时,就已经丧失了。作为无国籍人士,一旦踏入无人区,我们将无权进入波兰,也无法再返回捷克斯洛伐克。每个白天和黑夜,我父亲都会等待着波兰边界那侧的哨兵换岗。只要他看到新的波兰哨兵,就会带着我们到哨兵室,声称他是一个波兰人,要求允许我们进入波兰。但由于他不能提供有效的文件来证明这一点,所以哨兵总是命令我们返回到捷克边界。就这样,我们不分白天黑夜来来回回地走了不知多少趟。

我们睡在两国边防哨所之间那条土路毗邻的空地上,或者大沟里。在极少数的情况下,哨兵会允许我们睡在哨兵室的等候室里。虽然大多数的时候我们感到很冷,但是我们却不会饿肚子,因为捷克或者波兰的农民会向我们出售面包和香肠。但是我们过境的事儿进展不大。我很累,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愿意让我们进入他们的国家。

到达边境后的一个星期左右,我们又一次被波兰人勒令返回捷克,正当我们拖着箱子向那边走时,遇到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德国士兵。看来德国已经占领了捷克斯洛伐克,而我们自投罗网,落入了我们一直都避之唯恐不及的那帮人的魔掌中。我能感觉到,我的父母非常害怕。其中一个德国人似乎是管事的,他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干什么。我的父亲忽然用很糟糕的德语回答说,我们是波兰人,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星期了,可那些波兰人不让我们回我们的祖国。“我倒要看看他们凭什么不让!”德国军官咆哮着。说完,他就下令两个士兵过来拿我们的手提箱。我以为他们要对我们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因为我母亲忽然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说话。但是德国士兵只是和我们一起走到了波兰国境线。到那儿后,他们下令波兰边境哨兵放行。“这些人是波兰人!”一名士兵吼道,“我命令你们让他们入境。你们最好不要再把他们送到我们这边来了。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父亲把德国人的话翻译了过去,波兰哨兵顺从地点着头。

我们就是这样进入波兰的。此时肯定是1939年3月,因为德国就是在那个时候入侵了捷克斯洛伐克。我这时快5岁了。

新闻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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