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投资在波兰的川企：从学生做起

小飞侠

华沙老城广场。

　　　　　在波兰最高建筑物华沙科学文化宫上俯瞰华沙全城。

波兰，是中国在中东欧最大的贸易伙伴。
　　波兰，是哥白尼、肖邦和居里夫人的祖国；也是过去6年中，欧盟内唯一一个实现经济连续正增长的国家。
　　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国家，有哪些还未被熟知的机遇？哪些行业适合开展投资合作？去年，新希望正式在波兰投资饲料项目，成为在中国驻波兰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备案的首家川企。其他想进入波兰的川企，应特别注意什么？

寻访 川商

闯欧洲的第一步新希望从学生做起
　　作为中国在中东欧最大的贸易伙伴，波兰约有一万中国人。其中，四川人远少于广东人和福建人。
　　然而，比四川人更少的，是前来投资的四川企业。直到去年年底，才有新希望一家企业正式在波兰投资——新建饲料工厂。
　　但当我们来到华沙，碰到的每一个四川人，不管是生意人还是留学生，都告诉我们：新希望都来了，以后还会有更多川企过来。
　　作为中国最大的饲料生产企业、四川最大的民营企业，新希望集团却表示：第一步，从学生做起。

把先前的经验清零
“2014年年中，我们开始注册公司，去年底工厂进入环评阶段。”新希望波兰有限公司总经理党志敏告诉记者。
　　去年12月18日晚间，新希望发布公告，称其拟在波兰大波兰省新建年产18万吨的饲料项目，总投资约1.1亿元。
　　公开资料显示，新希望集团自1997年在越南投资建设海外第一个工厂开始，重点围绕东南亚和南亚地区，在越南、菲律宾、孟加拉国、印尼投资建厂，近年来又扩展到埃及、土耳其、南非等地，目前，共计在海外近30个国家投资建厂。下一步，将把欧洲作为全球布局的重大战略区域之一。
　　新希望认为，中东欧国家在欧洲板块中有地域优势，产品可以向东西覆盖延伸，原料成本、人工成本和税收在欧洲也是极其有竞争力的。“去欧洲，我们先要做学生。”被问到“对波兰公司的定位”时，党志敏这样回答。这意味着曾经在东南亚取得的成功经验将无法直接复制，甚至需要全部清零。
　　去年12月18日新希望在公告中表示，该项目有助于公司学习欧洲先进的本行业标准、技术、管理等，并带动提升公司在国内及其他投资国的下属企业，从而提高公司的整体生产技术与管理水平。
中国管理适应波兰特色
　　东南亚地区的饲料市场起步晚、人力和原材料成本低廉、引进外资意愿强烈，新希望在这些地方获得的增长率和投资回报率均高于国内成绩。但在欧洲，国际巨头早已布局完成，市场环境比较陌生。
　　环评过程中，新希望就遇到了闻所未闻的问题。
　　“以前我们理解的噪音，无非是工厂生产过程中，机械发出的声音。”党志敏说，在波兰，涉及噪音的专业评估项目，包括了设备摆放位置，窗口朝向，叉车工作范围与时间，风机、水泵功率，以及货车、小车的进出和停放位置等等。
　　党志敏到波兰公司之前，曾在新希望三个不同的海外公司工作过，但波兰人的工作风格，也让他适应了一段时间。
　　由于采用了全过程自动化设备，以往在东南亚国家需要几十个人的流程，在波兰只需要几个人，这催生全新的管理方式。
　　每年七八月份和圣诞节前后，波兰人喜欢集中休假，这时候，很少有人兼顾工作。有一次党志敏写了一封邮件给当地某公司工作人员，收到自动回复：“我在休假，有事请找另外一位同事。”于是再发邮件给这“另外一位同事”，同样收到自动回复：“我在休假……”
　　在工厂前期工作的推进上，由于波兰的法律非常严格，各方面要求都很高，“第一要件”环境许可的审批时间相当漫长，而这又是后续申请建筑许可和动工的必要条件。
　　新希望准备加大人才本地化的力度，营销、技术等关键部门的负责人都采用本地人。

寻求国际合作与产业链深度整合
　　目前，新希望的海外板块，主要负责畜禽、水产饲料产品的生产和销售，总投资额已超过数亿美金。
　　根据公司的规划，未来几年，新希望将继续加快海外发展的步伐，预计将在亚洲、非洲、欧洲投资建设15-20家海外工厂，员工数预计超过5000人，海外销售收入预估将达到50亿元。“走出去挣钱”，产业链建设成为新希望打造世界级农牧企业的必然之举。但在欧洲市场，这种饲料原料、供应商、饲料加工、饲料运输、销售商、养殖户、肉品加工、零售商为一体的全产业链建设，并非全靠一己之力。“一方面是因为，一开始我们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完。”在党志敏看来，进入一个全新的市场从事生产销售，对当地市场的熟悉度，以及当地的接受度还未达到一定标准的情况下，如果投入太大、太分散，风险也会相应提升。另一方面，随着产业分工的日益精细，单打独斗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党志敏表示，新希望波兰公司未来将通过合作、合资、并购等多种形式，寻求国际合作，以及产业链深度整合。
　　而在这些合作内容里，除了在欧洲市场销售新希望的产品，也包括了将欧盟国家生产的优质农产品，通过贸易方式，带入中国市场。

海外 圆桌

在“欧洲的中国”如何投资

嘉宾

中国驻波兰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三秘 杨秉勋波兰信息与外国投资局亚洲事务全权代表 俞洋波兰中国广东总商会秘书长 王凯
　　2014年，中国和波兰的双边贸易额达到172亿美元。中国更首次超过俄罗斯，成为波兰第二大进口来源国，仅次于德国。波兰也是中国在中东欧最大的贸易伙伴。但在这些数字里，却鲜有四川人的贡献。截至去年底，才有了第一家川企在波兰进行直接投资。
　　波兰与四川有哪些合作机遇？投资波兰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波兰经济为何一枝独秀
　　记者：波兰的经济状况如何？
　　杨秉勋：说到波兰经济，可谓在眼下的欧洲一枝独秀，自2009年以来一直保持着正增长，这在整个欧盟内部是独一无二的。主要原因有三：波兰的政治和经济情况比较稳定；欧盟基金的强力注入，2013年 2月欧委会制定欧盟2014-2020预算，波兰从中拿到超过1000亿欧元，相当于给波兰源源不断注入“血液”；波兰的经济对外依存度不高，居民消费拉动作用明显，消费占波兰GDP的比例近8成，为出口占比的两倍。
　　王凯：在欧洲有一种说法：“波兰是欧洲的中国”。一方面，主要就是因为波兰在经济发展上的强劲表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波兰人比较勤劳。波兰人有着“全民贸易”的传统，大多数家庭里都有人做生意，很多地方还保留着像国内那种凌晨两三点开的早市，这在欧洲国家是比较少的。

农业基建汽车都有机遇
　　记者：跟西欧和中东欧的其他国家相比，波兰有什么比较优势？
　　杨秉勋：波兰处于欧洲中心地区，联接东西欧的地理优势明显。波兰的人口、面积、GDP总量、对外贸易、吸收外国直接投资额在中东欧地区居首，且拥有3800万人口的市场，是欧盟内第六大经济体，可辐射2亿人口市场。人力资源丰富且成本相对低廉，劳动力成本约为西欧或者北欧国家的四分之一。
　　波兰市场本身也大有可挖掘之处。以基础设施建设为例，截至2012年末，高速公路密度为44公里/百平方公里，远低于欧盟160公里/百平方公里的平均水平。四川有不少大型工程施工企业，这或许是未来的合作空间。
　　俞洋：波兰是一个充分开放和竞争的市场，在投资领域上几乎没有限制，到不到波兰来，归根结底还是取决于企业自身的发展需要。从可以寻求投资与合作的优势产业来讲，波兰的农业是其中一个方面，小麦、马铃薯等主要农作物的产量均居欧洲前十，并凭借其价格和品质的优势，保持对欧盟其他国家出口持续增长。此外，汽车、电子都是近年来增速较快，又有一定制造和研发基础的产业。

来投资前先做好功课
　　记者：对于准备进入这个市场的川企，您有什么建议？
　　俞洋：因为工作的关系，我过去除了跟从中国到波兰来投资的企业打交道，也跟其他亚洲国家接触过。以首次商务会谈为例，日本企业会准备详细的商业计划书和财务模型计划书；韩国企业至少会有一个商业计划书；而中国企业有不少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坐下来就告诉外方：你们有哪些项目？我们什么都可以做。
　　不管到哪个国家做投资，提前对拟投资国做一个充分了解，是必不可少的，到波兰也不例外。不能因为对这个国家和市场的不了解，就把这里看做一个“欠发达”地区，而一定要以欧盟“标准”来看待。
　　王凯：波兰有着非常完善的法律系统。在经济法和税法上都有很细的条例，并且经常更新，如果不是专业人士，不可能搞清楚实时更新的情况。此外，在波兰做生意自始至终都会跟书面文件打交道，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也会以书面的形式来呈现，所以我建议准备到波兰来投资的企业，一定要首先请一位熟悉当地情况的法律顾问。

一路 随想

即使卖床单，也需要核心竞争力
　　在波兰的中国人，没有人不知道位于华沙的GD中国商城。“今天去不去GD啊？”“又在GD买铺子啦？”“老家来的人去GD上班啦？”他们之间交流时一般简称GD，以至于我们一直以为说的是“基地”。
　　潜意识里，这个建于1992年、1994年正式营业的欧洲最大中国商品批发市场，就应该是所有在波华人的基地。在这里，可以买到老干妈、饭扫光、泡椒凤爪乃至麻将。不少人，把这个当作在波兰奋斗开始的地方，更当作家。
　　但最近一两年，“家”里的氛围开始变得微妙。“挑战太大了”，2010年来到这里做家纺生意的江苏人刘春发现，仅在过去的4个月间，波兰货币兹罗提对人民币的汇率，跌了25％左右。仅这一项，就让他的铺子只能勉强维持盈亏平衡。
　　汇率变化还不是最大的挑战。竞争对手的不断增多，让他的家纺生意利润空间越来越小。目前，整个GD的租户超过1000家，其中近半数是华商，其余依次为越南、波兰、土耳其、印度等国家的客商。产品近九成来自于中国，有四十万个品种，主要包括轻纺、鞋帽、箱包、小商品等。换言之，任何国家的人，都可以把商品从中国批发到GD销售，款式、价格都差不多。
　　那中国商人的优势在哪里？互联网带来越来越透明的价格，让刘春们根本没有办法赚到过去的价差。
　　刘春有一个比较，1997年，他在南斯拉夫也是卖家纺，一年20个货柜利润达到60万，而眼下的利润率大概为当年的一半。以前的货发过来，一上午就抢完了；现在要被客户挑款式、颜色、做工，有时10天都卖不完一批货。
　　当年随着波兰经济转轨出现的市场真空，如今早已填满。身处传统行业，几乎没有任何科技含量和核心竞争力，又面临着产能过剩的风险，要在日臻成熟的波兰市场掘金，需要想出新的办法。
　　跟在南通老家的工厂进行沟通，加快新品设计节奏，提升产品质量，进军细分市场。刘春的思路是，趁着自己在语言、税务、财务等方面还拥有多年积累的经验，加快转型升级，还不至于“等死”。
　　而如果在这里打拼多年的生意人，都在重新审视自己的产品，那么眼下准备走出去投资的企业，是否也该在“出海”之前先考虑一下自己的比较优势？因为即使是卖一条床单，也需要核心竞争力。
　　本版文图由“看天下·探访境外新川商”报道组记者张岚、曾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