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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问题] 美茵河畔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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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5 07: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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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福的公司在法兰克福有一个工地,一座15层的巧克力色的办公大楼,就要竣工了。他作为技术总监,每天要从海德堡开到那里去做技术质量检验,如下水管道、暖气通风道、中央空调、电缆电路等等,整天忙得不着家,加上来回要开两个小时的车,所以早出晚归像家常便饭一样。 来福的公司在法兰克福有一个工地,一座15层的巧克力色的办公大楼,就要竣工了。他作为技术总监,每天要从海德堡开到那里去做技术质量检验,如下水管道、暖气通风道、中央空调、电缆电路等等,整天忙得不着家,加上来回要开两个小时的车,所以早出晚归像家常便饭一样。 处理家务,也显得挺忙。但逛街的时间还是有的,我想趁来福去法兰克福上班时,搭他的车去玩玩。?   那天,他早上在公司总部开会,下午才到工地去,正好路过家,他就回来顺便把我接上,朝法兰克福开去。他去上班,我去逛街。我们俩说好晚上六点在“法兰克福博览会场”前那座由鲍若夫斯基设计的著名雕塑“敲钟人”前见面,然后就分手了。?   法兰克福是我在国内的时候听到的最多的一座德国城市,在首都机场上在电视台的国际天气预报里,而且我从北京第一次到达德国时,也是以这座城市为终点降落的。当我随着飞机降落到这座机场的时候,很是被它的宏大和繁忙吃了一惊,这里是除了伦敦的希思罗机场的欧洲第二大机场,据说领航员在指挥塔中每小时要指挥64架次飞机起降;白天这里有近8000名乘客来去匆忙;喷气式飞机从这里飞往全世界的192个城市;260条航线把这座城市和世界各大城市连接起来。因此,住在这座城市的人对于飞机的轰鸣声已经是司空见惯,而患有失眠症的人如果住在这里无疑会是雪上加霜。?   法兰克福的著名不仅仅因为它是一个拥有800年历史传统的博览城,每年春季和秋季举行两次国际博览会,一次是汽车展,一次是图书博览会和烹饪技术展览会,以及其他九个专业的博览会,最多的客流量可以达到1200万。另一个著名的原因是:这里是德国在世界范围内进行银行业务和证券交易的中心。因此,相对于其他城市保守的德国人而言,法兰克福人更见过些世面,更国际化些。因为这里是座大城市。?   街上有很多的土耳其人,尤其是土耳其的女人,不论春夏秋冬,她们的头上都蒙着巨大的头巾,身上穿着长裙子,把浑身上下罩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身材好坏对她们而言无关紧要,反正横竖是看不出来。一到商店大减价的时候,她们就蜂拥而出大批大批地采购着廉价的便宜衣料和货物,身后拖儿带女,全家老少一起出动。?   我刚刚走到一家大的百货商店就被这样的一群人的气势给震慑住了,想想眼下正是秋季大减价的时候。因此,我决定除了GOETHEST的精品店和高档店以外,不再在法兰克福逛商店。于是,从名叫ZEIL的商业街溜达出来,我就往哥德广场方向走去。?   一、拜访哥德   ?这里不能和纽约相比较,可是,就高楼大厦而言,也可以是设计师们比美的地方。人常说,有银行的地方一定有高楼,像纽约芝加哥像香港东京。在法兰克福,高达155米的“德意志银行”大楼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双塔式的玻璃墙面外贴,造型新颖而现代,一旁的“德累士顿银行”也旗帜鲜明,而1879年就已经落成使用的法兰克福有价证券交易所的风格却像一个出身名门贵族的寡妇,虽然几经风霜却依旧风姿绰约地遗世独立着,意大利文艺复兴式的建筑风格还散发着淡淡的昔日的繁华气息。??   中世纪的法兰克福,因为举行了神圣罗马帝国国王的选举及加冕仪式而成为著名的城市,二战后期,虽然被盟军的战火施以了火的洗礼,但经过修复,大教堂和旧式的市政厅还能教人体味到这座城市昔日的繁华。?   18世纪的文豪约翰·沃夫冈·冯·哥德就出生在这里。这座城市的人常以此为骄傲!因为《浮士德》和《少年维特的烦恼》等作品而闻名于世的哥德生在一个吉祥的好日子里:1749年8月28日的12时。他的父亲约翰·卡斯帕罗尔是皇帝的顾问官,母亲卡特力奴·伊丽莎白·哥德是法兰克福市长的女儿,所以哥德是这座城市的第一儿童,哥德家是当时屈指可数的上流贵族。歌德故居的旧址在二战中也曾被炸毁,后来得以很好地重建和修整,室内的物品由于人们及时疏散才得以完整地保留。?   对于这位伟大的文豪,我有着无比的景仰,在我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就拜读了和我一样年纪的那个少年维特的故事,到了作者的故乡,我一定要去拜访。?   边走边打听着穿过凯撒大街,走向一条叫Grosser Hirschgraben的街道,那里就是文豪的诞生地。?   天气不是很好,刮着风,天虽然很蓝,但秋季的风已经使人感到冬天的降临了。景仰哥德的人很多,人们慢慢地排着队买票,票价才4马克。故居是在哥德博物馆中包罗着的,人们把它们放在了一起,使人们更好地了解文豪的以往和生平。?大厅里并不亮堂,但也没有灯火,人们被禁止拍照,都是悄声地鱼贯而入,悄声地想象着文豪当年的生活,从一层的餐厅、厨房到二层的沙龙、北厅、音乐厅再走上三楼的哥德诞生的房间、母亲的房间、绘画厅、书房、妹妹的房间以及四楼诗人的房间与妹妹常常演出木偶剧的房间,故主的衣食住行似乎就在眼前幻灯一样清晰地展演着。在我参观过的许多伟大人物的故居里,哥德是唯一一位生前就富有就著名的,从罗可可式的豪华的客厅装饰,到列祖列宗们的油画肖像,竖弦钢琴,精致的天文钟,无数本法律书籍,夜间外出时提过的灯笼等等,无不显示出当年主人生活的富有和安宁。宁静中,我仿佛看到哥德与妹妹在那里表演着自己编写的木偶剧。在哥德的那间小屋子里,我停得最久,因为维特的烦恼就是在这里被诗人写到纸上的。在靠近走廊的门一侧左壁上挂着《少年维特的烦恼》中女主人夏绿蒂的剪影像,俏丽的鼻尖在黑暗中闪亮。   ??大概哥德的父母不会料到那个在顶楼上和自己妹妹玩耍的小男孩日后会成为一位使整个德意志引以自豪的大诗人大文豪的吧?在哥德的故居里,你不会看出除了富足之外,这个家和许多同等阶层的家庭有什么样的不同来。可是,哥德,却在全世界只有一个,连德国人在世界很多国家设立的德语学校都用哥德来命名,在德国的各大城市里几乎都会有一条叫哥德的街道。而我们的比之更古老更杰出的孔子老子这样的也是文豪的文豪为什么就没有被冠上名在全球的有华人的地方来使用呢?可能我们对伟人尊重的方式不同而已,我们觉得伟人的名字是不能滥用的。想想如果你家住的街道叫做孔子街,你会有何感受呢??   告别了哥德的家,看看腕上的表,想再去参观一个博物馆,却没有时间了,干脆随便走走,到哪儿是哪儿吧。?   我所知道的现代艺术美术馆和历史博物馆以及著名的尼古拉大教堂,同样著名的若玛广场、旧市政厅这次就没有机会参观了,而我早就想去参观的施特德尔美术馆坐落在河的南岸,路途不近,自然也不可能去了,那里有中世纪德国的费郎多绘画,十四世纪的意大利画家波提切利、拉斐尔,还有鲁本斯、伦勃朗、雷诺阿、莫奈等等巨匠们的真迹。从小,从我开始学习绘画起,耳朵里就不断地听说着这些巨匠们的名字,偶尔地在画册上看到他们的作品,直到后来我把目标和兴趣从绘画转移到电影和电视上以后,也没有把他们忘记。我遗憾了一会儿,又想想反正是在德国定了居,今后有的是时间。   ?这些有补救的遗憾没有影响我的心情。沿着胡同——在德国,我很喜欢走胡同,尤其是在老一些的城市,我就偏爱到窄小的胡同去看,看那里面写着已经有三百年历史的老房子,看那些被烟火熏得发黑的老城砖,看十七世纪的德国人如何修房子,这点是受了来福的影响,因为他是建筑工程师,所以每到一处,他就双眼一眯——好像眯上以后就戴了望远镜可以改变焦距似的,看人家的老房子,寻思房子的结构和质量。?   看到胡同里拐来拐去的石头小街,我就会有一种梦游般的错觉,总觉得这地方似乎来过,在前生或者前世,如果有前世的话,我喜欢用手触摸那些古老的遗迹,好像触摸了一位智者的手一样,心里沉甸甸的,很厚重。我也喜欢欧洲街道上的那种偶尔的冷清,冷清得可以听到中世纪的沿街叫卖声和嘈杂声。也可以借机看仔细自己的样子尤其是从那样久远的一位伟人家里辞了行,我就想慢慢地回味脑海里的记忆,再回味一下小时候读过的那位烦恼的少年维特的故事。?   二、波兰少年   ?就这样走着,胡乱地随着胡同拐着弯儿,忽然,眼前就开朗了,一看,怎么就到了美茵河了?美茵河是父亲河莱茵河的一条支流,横穿法兰克福市区,把城市分成了两半,在河的南岸曾经居住着萨克森人,因此那里也叫萨克森之家。关于这里的故事我曾在一本旅游画册上读到过。据说该地区曾经是面包师、渔夫、皮革匠、鞋匠、葡萄园艺匠、烧陶人聚集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有名的苹果酒酿造坊。后来有一次,我和来福终于到南岸的萨克森之家去喝了一次苹果酒,味道甜酸,又带有酒精味儿,和我公公的手艺不相上下。那里还有个老太太的雕塑像喷泉,因为她当年走街串巷地叫卖苹果酒,因此人们就塑了这样一座雕像来纪念她。每到八月,喷泉节就举行了,加上乐队的伴奏,这里简直就是另外的完全不同于法兰克福市内生活的一种民风和习俗。?   沿着美茵河,我慢慢地闲散地溜达着,河水没有太大的起伏,即使有微风吹过。河对岸的风景是古老又传统的,更具风情。其实,单就城市而言我并不喜欢法兰克福,它太脏太嘈杂,人心太浮躁,远没有我们的小城悠扬宁静,充满田园气息。   ?一个金头发的少年正坐在岸边的一只长椅上看地图,我刚好路过,就问了一句:“需要帮助吗?”,其实,我忘记了自己不过也是个游客而已。?   那少年抬起头,说声谢谢。金黄色的头发在秋风中偶尔地飘动着,很长,披在肩头。少年的眼睛是深蓝色的,脸色很忧郁。我正闲来无事,想找个人聊天,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少年才刚刚19岁,叫阿寥沙,从波兰的华沙来。一个我同样心仪已久的都市。?阿寥沙的英文结结巴巴,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谈话。?   于是,在法兰克福的美茵河畔,我听到了一个波兰少年的故事。?   在柏林墙倒掉之前,阿寥沙的妈妈就厌倦了华沙的贫困和政治禁锢,她还是个才39岁的年轻妇人,看看阿寥沙会想到那个年轻妇人曾经的美貌,她不甘心一生的时光在自己的故土白白度过,“华沙除了贫困什么也没有”,她这样想和这样认为她的祖国和城市,就像当年,我们国家里好多北京的上海的美丽妇人们向往美国日本一样,她向往着自己的邻国德国。于是她先设法和自己的老实巴交当工人的丈夫离了婚,然后又通过早已逃离华沙来到德国过上好日子的姐妹朋友在德国找到了一个同样是个工人同样没有地位,但工资比波兰工人要高得多的工人结了婚,然后义无反顾地抛弃了才九岁的阿寥沙和苦苦哀求的丈夫,来到德意志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一年后柏林墙倒塌了,东西德合并统一了,之后,波兰的政治局势也一再改变,又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阿寥沙的妈妈良心发现,给在华沙的前夫寄了一些钱,又说如果阿寥沙愿意的话,可以到德国来住一阵子,再一个理由是阿寥沙的继父在妻子的鼓动下开了一家小店,专门经营一些廉价的东西,然后坐上长途车到波兰边境去倒卖,两边的差价很能让精明的女人赚上一笔,她需要帮手的时候,想到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自己的儿子阿寥沙,他已经到了可以打工的年龄,而且雇佣自己的儿子既便宜又没有风险,精明的母亲算计得多好啊!   ?阿寥沙告别了再次苦苦哀求的父亲,那可怜的男人在妻子走后一直没有再娶,把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儿子的身上,可惜,经济窘迫,再次成了父亲放走儿子的理由。阿寥沙从华沙坐上长途汽车赶到了柏林。?   变得已经陌生了的母亲对阿寥沙并没有太多的热情,她的热情在于赚钱和后来的两个孩子身上,阿寥沙同母异父的弟妹常常欺负他不懂德文,讥笑他是波兰农民,而继父倒是显得比母亲热情些,他偶尔教教阿寥沙德文,还教他一些汽车修理的手艺。阿寥沙本来想高中毕业后考大学的,可是自己的条件不大好,家里又是这样一种情形,于是阿寥沙以为在德国,母亲可以给他再次受教育的机会,阿寥沙特别喜欢畜牧业,喜欢动物学,但是母亲连想都没有想过就回绝了他上夜校的请求。母亲只给他一些零花钱,帮工的钱还从来没有给到过他的手里,继父偶尔会背着妻子给阿寥沙几个马克,阿寥沙对母亲不仅失望而且厌恶了,她的眼里儿子只是一个廉价的帮工,而前夫不过是个愚蠢的波兰农民。?   和父亲相依为命的阿寥沙听到母亲如此谩骂父亲很是气愤,他从去年就开始攒钱给父亲写信,给从波兰到德国来打工或读书的同学朋友写信,希望他们帮助他找工作,等他攒够一定的钱,离开母亲回到父亲身边。阿寥沙用唯一的150马克来到了法兰克福,投奔自己在这里打工的中学同学处,同学已经帮助他找到了一份建筑工地的工作,阿寥沙从母亲那里偷回了自己的护照,尽管波兰人到德国来无需签证,但找工作的时候必须有护照才成,聪明的少年阿寥沙当然地从他母亲身上继承了一部分她的血脉,他以牙还牙,跟继父打了个招呼就从柏林坐火车来到了法兰克福,再有两天时间阿寥沙就要到工地上班了,他想利用剩下的时间看看城市的景致,于是揣了一本地图就出来了,东游西逛地来到这里遇到了我。   ?我们两个外国人,坐在美茵河岸的一条椅子上,在秋天的近傍晚时分,用同一种外国语言讲述着自己的故事。那少年比我的侄女还要小一岁。?   阿寥沙的眼神里充满了幽怨和失望,好在他还是个少年,很快就能从悲伤中挣脱。他说自己完全可以凭力气凭本事挣钱,等攒够钱就回华沙去,那里很美丽,他的父亲很伟大。回去后,他要考大学,学习畜牧业。为什么不呢?他还年轻,又聪明,英文也讲得不错。只要他肯下功夫,波兰也有着世界一流的大学。   ?阿寥沙的计划使我感到很是欣慰,甚至有几分对那位母亲报复般的快感。?   对于波兰的记忆,我只有《波兰圆舞曲》,电影《日瓦格医生》,以及大导演罗曼·波兰斯基,还有我喜爱的钢琴家作曲家肖邦。那些几乎都是美的东西。?   阿寥沙的故事使我看到了波兰土地上的人和事。世界格局的裂变使得无数的普通百姓也走上了同自己裂变的道路。其中有幸运的也有不幸的人。?   阿寥沙问我为什么到德国来?我说为了爱情。?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说:爱情真的是永远的吗??   我望着眼前的少年,幻觉似的觉得这个话题那样的熟悉,对了,少年维特!我刚才才在心里回味过的故事,难道阿寥沙也有维特一样的烦恼吗?我问他是不是恋爱了?他摇摇头说他不想恋爱,看看自己的父母就不想恋爱了,尤其是自己的妈妈。?   我说:阿寥沙,其实真正的爱情是很美丽的,你只要真诚地付出了,就能得到真正的爱情。?   他立刻打断我的话说:我不信这个,难道我的爸爸没有真诚地付出吗?我妈妈还不是跟别人走了,连我都抛下不管。看看我爸爸,才50岁,头发就已经白了。我不想恋爱。?   我难过地望着这个金发碧眼的小少年,父母的不幸强加给一个无辜的孩子,硬是留给了他这样大的伤害,以至于在他青春花开的季节里憎恨上了爱情。他要是逢着了一个美丽如同自己妈妈一样的女孩,他会忘掉自己的不幸和烦恼吗?爱情会点燃这个少年的心扉吗?有时候现实真的是一种巧合,刚刚还在哥德的故居里想象着他书中的人物,这里就出现了另一个世纪另一个时代里另一种版本的少年的烦恼。一切像是冥冥中的巧合。?   我安慰他,凭着他的年轻,他的生活会比父亲那一辈人的生活好得多。   ?他扬起脸看着我,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仍然是迷茫而忧郁的,它们很美,但有一种与他的年纪不协调的不该有的神态,那是一种戒备的、带有隔阂的神情。这样的儿子怎么会被自己的母亲所抛弃呢?我不能理解这个母亲的思维。她是否扪心自问过她给儿子所带来的伤害有多大。?   我对阿寥沙充满了同情和母爱。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个因父母婚姻受到伤害的少年。但是,我相信等他遇到了那个丁香般的也结着幽怨的心爱的女孩时,他的爱心会被唤醒的。?   我想给阿寥沙一些钱,可是又怕伤害了这个很知道自尊的少年的心,因为在打工的日子里,他同样是需要钱的。我于是婉转地问他钱是否够用,他说:我每天只吃两次面包,省下来的钱足可以熬到发钱的日子。这样高大的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一天只吃两次面包怎么能行?我很难过,如果这是我的弟弟,我的侄儿,我绝不会置他不顾的。?   我想想又问他是否愿意打工挣小费,他说当然愿意。我就说那么请你陪我走一会儿,看看四周的街景,这里可能不太安全,而他只像保镖一样跟着我聊天就可以了。阿寥沙一听,觉得很新鲜就爽快地答应了,我们就在美茵河的南岸走着聊着。?   我鼓励着他,也给他讲关于中国的情况,阿寥沙竟对中国的内蒙古和新疆很熟悉,他说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关于那里的介绍,那里的马种很好。这真叫我有些吃惊,比起欧洲一些对于亚洲和中国的知识穷得像白痴一样的人来讲,这个才19岁的波兰男孩知道得很不少,他还知道呼和浩特的种羊,难怪他喜欢畜牧业呢??   过了一会儿,阿寥沙问我几点钟了,我看看表,已经五点多,来福六点钟等我,而且阿寥沙的同学也和他约了时间,于是他要跟我告别了,我从包里拿出一百马克交给他,我说阿寥沙,谢谢你陪我走了一段,这是你打工的钱,别嫌少。?   阿寥沙睁大那双蓝色的眼睛,疑惑而吃惊地盯着我,我很慌乱,生怕他以为我是在施舍他而从另外一个角度上伤害了他。我赶紧假装吃惊地说:你不会嫌少吧??   他缓了一下神情,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这是我为妈妈工作半个月才能得来的工资。你知道马克的比值吗?我是说和你们中国的钱的比值?他以为我初来乍到,搞不清马克的比价呢。我暗自高兴,我说不嫌少的话就请拿去。他摇摇头说:不,我不要,我不信你真的不懂马克的比价,我不能要这么多。他那么诚实地拒绝我。?   我说:阿寥沙,知道吗?我有个侄女,和你差不多大,看到你就像看到她一样,所以,帮助你,也像帮助她一样让我愉快。请收下吧!?   我把钱塞在他的手里。怕他推阻,急忙转身就走。   ?他抓住我的书包,我转过身停下。?   他说:能否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会一生记住你的,你是个善良的中国夫人。?   我说:那么你就记住我叫中国夫人吧。   ?他呆呆地站住的时候,我赶紧转身走了。?   身后听得他大喊:嗨!中国夫人,祝你和你的先生幸运!   ?我心里安慰着,也激动着,为这个波兰少年!为我,也为今天的偶尔相遇。?   三、误闯红灯区   和波兰少年阿寥沙分了手,我就准备往城里走,离我和来福会合的时间不多了。?   我想按照来时的方向转回去,可是刚才和阿寥沙一闲逛,方向全混了,不知道是该往左还是往右。凭着记忆,我想应该是往右手走。路边碰到一位老人,走上去问话,可惜他不懂英文。我只好按照自己的判断一直走。?   不一会,街面变得开阔些了,却没有了来时的景致。?   街道很脏,到处是废旧的塑料袋子,垃圾,还有废纸,果皮屑,好像出了德国一样。建筑变得不三不四,有的楼房好像连窗户都没有,有的门是用铁皮包起来的,很多的墙上涂着鸦,乱七八糟,街边有个小水果摊,门面上没有人,刚想进去问话,突然从对面街上冲过一个人来,连腮的胡子留了很长,穿着滑稽的半截白袍子,袍子底下又是裤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伊朗人就是土耳其人,那人走到我面前,把脸凑得很近,吓得我直往后退,他呜哩哇啦地冲着我比手划脚,好像在告诉我什么事情。我问他说英文会吗?他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又跑到了对面,我才发现原来对面还有一个和他一样打扮的人蹲在地上吸烟。?   那人吸烟的样子很怪,吸一口,就望望天,好像很舒服。我没来得及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人就又冲我喊,还用手比划着让我走开。?   我只好继续往前走。?   前面没有了商店,却见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干些什么,气氛很神秘。?   有的身高马大,穿着露着袖子的皮夹克,腿上穿着马靴,树一样粗壮的胳膊上纹着怪异的图案;有的头发剔成小山装,两边部分基本是青皮,中间的部分像是公鸡头上的鸡冠,高高竖着,鼻子上还带着环。眼睛的两边涂成红色绿色。我只道这是些嬉皮士。岂料,一个威猛的干脆没有头发的嬉皮士直直地从腿部的靴子里抽出一只包来,动作麻利地忙碌着,一会儿,他就冲着一位嬉皮士的胳膊上刺去,站在不远处的我呆呆地看着他们,全没明白人家是在注射毒品,在大街上,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离美茵河不远的地方?我看呆了,吃惊不小。那帮人在忙碌着没有顾上发现我的存在,倒是路边的一个女人用什么话骂了我一句,我之所以说骂,是因为她的眼神和态度,那女人浓妆艳抹,似乎头上戴着一顶假发套,颜色红得吓人,她穿着皮裤,上身是什么没太注意,但她的嘴唇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腥红,像刚刚吃了死耗子一样,而脸上却是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她吸着一只带烟嘴的长长的烟,靠在我的前方的一扇门上,她是在骂我,她又重复了一句。我路过她的时候,闻到一股强烈的扑鼻的香水味,她向我喷出一口烟来。   ?我搞不明白这是一条什么街,还以为是少数族裔的聚集地,丝毫没有察觉到巨大的危险正朝我袭来。   浑然不觉中,我继续往前走着。?   地上坐着一群人歪歪斜斜地互相靠在一起,可能是刚刚吸完鸦片,一个人伸出手来抓了一把我的裤脚,我惊得大叫一声,跳了过去。?   一辆黑色的林肯牌汽车在某个门前停了下来,车上走出几个神秘的西装革履的人,他们匆匆一闪就不见了。门口的车子很快就又开走了。?   我去参观过洛杉矶的好莱坞影城,很多场景就像是我在那里看到过的一样,神秘,阴森而有几分恐怖。?   几个阿拉伯人围着白色的大围巾站在一家商店门口,我一看,那是一家性用品商店,各种性器具,皮装,橱窗里还立着个巨大的橡皮女人,丰乳肥臀,很是性感,一丝不穿,胸前却套着一个圈,上面写着英文“HOT”,橱窗看上去琳琅满目的,霓虹灯已经点上了。?   前面街道两边的窗户突然成了橱窗,我身边的一个橱窗里也有一个女模特坐在那里,身上几乎一丝不挂,穿着一只小小的内裤,我刚要细看,那模特忽然起身冲我站起来,我吓了一跳,原来那是个活人,一个挺漂亮的女人。她走向窗口,靠近我然后不屑地瞟了我一眼,把艳红的嘴巴一瘪,然后转身回到刚才的地方。?   那时我还没有到过荷兰的阿姆斯特丹,也没有亲眼见过那条著名的红灯区的街景,在巴黎虽然在街头见过妓女,但橱窗里的风景还是初次看到,只是那时,我居然就是醒悟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当惯了记者,我的书包里几乎总是背着相机,一到有用的时候就拍几张,做记录也罢做纪念也罢。?   我立刻从书包里掏出相机来,对着远处的橱窗按下快门。?   对面的橱窗也是同样的景致。那些女人根本对我不屑一顾,表情漠然,无动于衷。我的心情既兴奋又难过,这些女人坐在那里,像是展品似的供人挑选认购,而她们却没有半点羞耻感,甚至是麻木不仁的,她们的笑绝不是由衷的,而是面具一样的。我想着这些,手里的相机举在半空中拍不下去了。?   正在我悲天悯人的时候,忽然背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不是打过来的,而是有人抓住了我的背。那手抓着我的同时,另一只手把我的整个人都转了过去,冲着他的方向。天哪!我的眼前是一座铁塔一样的身躯,黑黝黝的挡住了我整个的视线,我不敢抬头往上看,那只粗大的臂膀只要愿意,轻轻地一勒,就可以把我的脖子拧断,把我打发到上帝那里去。?   他浑身上下一股令人恶心的狐臭味。?   他把我的相机抓过去,我之所以用抓,是因为对于他的巨大而言我的一切都像是一只小鸡或者鸟儿,他只一抓就可以什么都解决了。?   他把相机抓过去,然后麻利地打开后盖,把胶卷“哗”的一声撤了出来,我心疼极了,在哥德家门口的时候,我还专门请人给我拍了一张照片呢!还有波兰少年阿寥沙和我的合影,全部被大黑手的一抓给废了。我只敢默默地心疼着,根本不敢出声,生怕他的胳膊勒下来。?   他操起有着滑稽强调的英文问我:“日本人?游客?”?   我惊恐万状中想起一位朋友的话来,他说在国外时只要你说是学生,困难就会减去一半,我吐出一句“学生”。   ?那天我的穿着也的确很像学生,牛仔裤,旅游鞋,双肩书包,棕色夹克。?   他的巨手大概是迟疑了一下,觉得我不像是在撒谎,就松开了我,把相机又还给我,然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马上离开,不许回头,快点离开!”?   得了他的命令,我一低头竟看到他腰间别着的黑乎乎的手枪,天哪!我生平初次见到这样真实巨大的手枪竟是在德国法兰克福的某条街上。我吓得手脚冰凉。我慢慢地朝前走,不敢往两边看,像电影《追捕》里杜丘被要求的那样。更不敢回头,如果大黑塔一个不高兴掏出枪把我就地撂倒也说不定。?   快到街口的时候,一个庞大的肥硕的警察向我走来,我仍是给吓了一跳。?   他操着半生不熟的英语说:“学生吧?我观察半天了。没事别到这个地方来参观,这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镇定了一会儿问他观察了半天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早就看到我一个人在那里溜达了,但是他不愿意进到这条街里去,这里很可怕,他说有一年一位外国记者就在这里被杀死了。这里归他们的警察局管,但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管,管也没有用,这里有他们自己的“警察”,比如刚才那个巨人。?我说有人在吸毒,注射针剂。他说:不奇怪,到法兰克福的火车站附近去看看,吸毒的成片,这边管,那边吸。不如让他们在这里干。   ?我说怎么还有妓女??   他说:这里也是红灯区啊!?   我愕然!在哥德故居的附近就有红灯区,就有人吸毒,注射毒剂。千疮百孔的现代都市。?   他说我很幸运。我问什么意思??   他说:在德国波兰边境、德国南斯拉夫边境有许多人贩子,他们专门买了东欧的女孩子来,把护照一没收,然后往妓院里一扔,那些可怜的女孩永远没有回家的机会。你竟敢独自在这里闲逛,想想要是有人把你往门里一拉,然后你就永远见不到你的家人了。   ?一席话,说得我脊梁骨直发凉,我听到了自己汗毛立起来的声音。?   我紧张地跟着胖子走,好像他是我的保护人一样,我说我要找出租车,胖子一挥手,意思是跟他走。?   他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着,两只脚迈着八字步,气喘如牛。我在一旁小跑似的紧跟着,他刚才的一席话说得我差点都不会走道儿了。   ?我问警察为什么他们眼看着却不管,那个大胖子说:管又有什么用呢?这边禁止那边重新开始,甚至还闹事,不如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这种事在柏林更多,法兰克福还算是不错的呢!我已经见多了,没什么好奇的。只是别把命搭上就行。?   他说着把手往脖子上一横,做了一个刀割的动作,然后吐吐舌头。?   胖子边走边问我是不是从日本来的?   ?我一听就生气,在国外最不爱听的就是让那些分不出韩国和越南的洋人们说自己是日本人。好像只有日本人看上去才有教养,日本人才有钱出得起国。我想起一位女朋友的话,她住在美国,她说每次在国外做了有点不光彩的事时,就说自己是日本人。算是对日本人侵略中国的报复,我当时听了觉得挺可笑,有一种小孩子过家家的心理,可是后来,我也偶尔试验过此招儿,觉得挺过瘾,我们俩在越洋电话里为此笑哈哈的。?   我想了想自己又没有干什么不光彩的事,不过是误闯了德国的一个红灯区而已,用不着栽赃日本人了。就对胖子说我是中国人。胖子听了又问是来旅游还是来上学,我说什么都不是,在家里呆腻了,到德国来住一住。那胖子挺单纯,我的话他也不想想是否符合逻辑是否真诚。?   他回身看看我,说:这种说法真是头一次碰到,在法兰克福的中国人不是留学生就是开饭店的,他说这里的中国饭店简直太多了。   ?他又问为什么你们中国人那么爱开饭店呢??我没好气地说,那多数是些闲来无事的乡下人,不想在老家呆着,在大城市也找不到施展本事的机会,就跑到德国来挣点洋钱花。?   胖子说那么城里人都忙着干什么呢??   我说城里人忙着挣自己家门前的钱,日子过得很美,顾不上到外国来。?   胖子听不出话的好坏,只当是我挺幽默,说:这么说来,到了德国开饭店的都是些中国的穷人了?我们还以为他们是中国的富人呢。我信口开河地说中国的富人大多都有三五辆私车,家里保姆成群,哪能到德国来受穷呢??   我的回答和戏弄大概有点伤害很多在德国开饭店的同胞的心,不过当时只是想作弄一下那个同样对中国一点也不了解的胖子警察罢了。其实我也有点打肿脸充胖子,事实上是怎么样的,我能不清楚吗?在欧洲,只要有可能的地方就会有一家走了样的中餐馆,有气派些的讲究些雕梁画栋不古不今的,也有干脆黑咕隆咚、神神秘秘挂着破旧红灯笼、供着关公或财神爷的。他们把中国的形象就塑造成了那个样子,对洋人态度唯唯诺诺,必恭必敬,外文结结巴巴,满嘴跑舌头,个子矮小精瘦,一副两个地带人的长相。大多数没有到过中国不了解中国的外国人,就是从他们身上获得中国人的概念的。我对他们又气又怨。为什么高大英武些的中原人哪怕是有着山东人的鲁莽状的也能叫身高马大的老外们看得吃惊些的人就不见呢?以致于我说中国人有很多高大威猛的男人,我的邻居居然不相信。   ?我就赌气,玩小孩子的游戏,嘴上硬些,过过瘾。   ?刚才被人拎着脖子的狼狈样子就已经给忘记了。   ?胖子这回不大相信了,他把肥肥的身躯转过来,眨巴眨巴眼睛还想问点什么别的话题,出租车站就到了。?   胖子走到第一辆排队的出租车跟前,艰难地弯下庞大的身子,把脑袋伸向窗户,跟司机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又把庞大的身体转向我,冲我招招手,示意我上车,我谢过他,彬彬有礼地祝他有一个美好的晚上,然后就上了那辆被喷上黄色漆料、车身弯弯曲曲像个玩具一样的老爷车上。?   胖子在车后跟我挥挥手,高大肥硕的身躯像个真正的威武的警察——要不是他躲在老远处对那帮“坏人坏事”袖手旁观,看到那个黑大汉威胁我这样一个异国的弱女子却无动于衷的话,他算是一个好警察,如果他换换工作,比如当个像中国的片儿警那样的警察,走胡同串巷子,肯定挺出色的。?   坐在出租车里,一看表早就过了七点钟,想着鲍若夫斯基的“敲钟人”雕像下的来福,心里抱歉不已。?   那司机不慌不忙地转动着方向盘,他居然带着白手套,像个十八世纪给皇家赶马车的御驾似的。到底是开老爷车的。一会儿红灯,一会儿堵车。我就急着说出请开快点的话来,他目不斜视,慢条斯理地换着档位踩着油门,我的话似乎他没有听见,或者干脆车上根本就没有人。他悠然地等待着绿灯的到来。?   傍晚的法兰克福一下子就热闹起来,灯光闪烁,车水马龙,寂寞的城市在这时才醒了。这里不像纽约,纽约塞车的时候一片喇叭声,刺耳欲聋;这里即使是塞车,人们也规规矩矩地等候着,有的人还会抽空看会报纸。?   初上的街灯和偶尔的霓虹灯慢慢地把周边的建筑着了颜色,那条肮脏的充满色情毒品暴力和垃圾的街道已经不知被车子抛在了哪座高楼的身后,那里一定是又在开始演出肉欲糜烂的剧情,而这座城市里的人只能是熟视无睹,擦身而过,尽量把自己身上的西服拍拍干净。?   空气是新鲜的,并没有浓郁而腥红的脂粉味,远处德意志银行的广告牌子明明灭灭地闪烁着,它们将彻夜不眠,映照着城市的夜空,城市依然是美好的现代的。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正匆匆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家里的灯在等着他们。?   披着大围巾的土耳其妇女们也扛着丰富的收获往家赶着。   ?我们的老爷车就慢慢地等在车流中,司机的白手套在夜色里显得有点扎眼。   ?结帐的时候,他慢慢地说了一句:只用了25分钟——用标准的英文!?   “敲钟人”的身旁,站着我那守时的衣冠楚楚的手上拎着公文箱在瑟瑟的秋风中发着抖的来福。从六点到现在,这个可怜的丈夫已经等了足足一个半小时了。(未完待续) 來源:新浪女性
发表于 2007-10-26 05:36:53 | 显示全部楼层
波兰少年好感人,我都感动的哭了..:victory: :vic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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