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欧改革： “休克疗法”的真相

小飞侠

书名：十年沧桑：东欧诸国的经济社会转轨与思想变迁（修订版） 作者：秦晖、金雁 出版者：东方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2年8月
　　杨津涛
　　激进改革的波兰、捷克等国经济状况比俄罗斯好上许多，而墨守成规，拒绝“休克疗法”的白俄罗斯和乌克兰却连俄罗斯都不如。
　　两年前就知道这本《十年沧桑：东欧诸国的经济社会转轨与思想变迁》，但那时2004年的上海三联书店版已经很难找到了。所幸东方出版社再版此书，终于让我一睹为快。
　　作者秦晖和金雁是有名的学者伉俪，金雁现任中国苏联东欧史研究会秘书长，长期从事东欧问题研究。任职于清华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院的秦晖，其主业虽不在东欧历史，但其对经济和改革问题的心得，恰可为解读东欧转型提供一种专业的学理阐释。
　　所谓“十年沧桑”指的是自1989年波兰团结工会组建政府，开启“东欧剧变”，一直到1999年这十年间的东欧历史。我手上有金雁的《火凤凰与猫头鹰》，那是1999年收在三联书店“读书文丛”中的一本小书，这本小书涉及的就是东欧剧变后如波兰国企产权改革、新旧社会党关系等问题，这本书应当是2004年《十年沧桑》的一个先声。
　　2011年，金雁推出过一本《从“东欧”到“新欧洲”：20年转轨再回首》，可以看作是《十年沧桑》的续作，这本书着眼于东欧各国转轨后如何融入欧洲的问题。这本书中的序里，金雁给他们所说的“东欧”下了定义，简而言之就是冷战时期的社会主义阵营，包括地理上属于中欧的波兰、捷克、匈牙利、斯洛伐克，属于巴尔干国家的罗马尼亚、保加利亚、阿尔巴尼亚、南斯拉夫诸国，以及前苏联加盟共和国。
　　《十年沧桑》内容包含两部分，上篇是“东欧诸国的经济社会转轨”，下篇是“没有运动的理论与没有理论的运动：十年来的东欧左派”。
　　一本书一旦涉及政治问题，其立场的“左”“右”往往是首当其冲的话题。在网络上，不管是从前的论坛，还是现在的微博，“左”“右”标签也都是如影随形，但往往鸡同鸭讲，各自对左右的理解各不相同。《十年沧桑》在开讲东欧左派前理清了这些概念。
　　按照传统的划分，“右翼”指保守主义，主要有两种，其一是“保”、“守”个人自由的价值，其二就是法国大革命时保王党的要求：维护传统秩序下的国家主义价值。“中翼”是自由主义，通常“倾向于市民社会价值与个人权利”。“左翼”就是中国人最耳熟能详的，指各种社会主义派别，他们“倾向于"结果平等"与社会保障”。
　　东欧的这些左派政党在剧变时不会想到，他们在不久后就有机会重新崛起。1992年立陶宛大选中，前身为共产党的劳动民主党获胜，成为在议会民主制下第一个东山再起的旧执政党。随后，以继承自波兰统一工人党的社会党为主体的“民主左联”、匈牙利共产党改组成的社会党都相继执政。而在剧变后第一次选举时，波兰社会党所有参选人全军覆没，一城未下，匈牙利社会党主席也说，这个党在执政40年后成为在野党，下一步是要做一个“建设性反对派”。
　　需要说明的是，“左派复兴”不是因为东欧人在剧变后怀念旧时代，而是出于另外两点原因，一是左派日益向中间靠拢，与中派自由主义呈合流之势；另一点则是原共产党人拥有执政经验，不像波兰的瓦文萨是电工、捷克的哈维尔是剧作家、立陶宛的蓝茨贝吉斯是音乐家。在《十年沧桑》中，作者提到，这些人让大量外行充斥政府部门。革新后的共产党人的优势由此显现出来。
　　我们通常说中国的经济改革是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其实这是一种误解。计划经济是通过科学的计算，立意“预先”纠正市场可能出现的错误，这种对理性的迷信，就是哈耶克所说的“致命的自负”。但是在改革开放前，中国实行的是未经计算的“命令经济”，所以比苏联式的计划经济还要糟糕。只是无论是计划也好，命令也罢，终究还是要走上市场经济的道路。
　　在东欧，无论是右派掌权，还是左派执政，改革都是他们必须面对的使命。东欧改革最有名，也最显著的一项就是所谓“休克疗法”。我们对这个名词不陌生，但谁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所以这成为《十年沧桑》重点研究的一个问题。“休克疗法”本意指“以财政货币双紧缩来治理通货膨胀”，但在东欧这个词被泛化为“变革经济体制的一切激进做法，包括放开价格，大规模私有化，对外开放，等等。”
　　顾名思义，实行“休克疗法”必须承担相应的代价，以至在俄罗斯经济发展不畅时，就有人将矛头对准“休克疗法”。秦晖和金雁敏锐地发现，开展了激进改革的波兰、捷克等国经济状况比俄罗斯好上许多，而墨守成规，拒绝“休克”的白俄罗斯和乌克兰，却连俄罗斯都不如。因此，“休克疗法”的好坏不能一概而论。
　　在“休克疗法”中，国有资产私有化是一个标志性的举措。具体实行起来，各国多有不同，有一次性公开拍卖的，也有把企业改组为“国库独资股份公司”，然后在股市出售股票的，其中捷克是做的比较好的。1992年第一次私有化浪潮时，每个捷克公民在交纳1035克朗登记费后，可以得到一本包括1000个“投资点”的投资券，可以随意购买合计资产3000亿克朗的1492家国企的股份。
　　私有化方式多种多样，各有功效，最好的评判标准就是“公平”。捷克因其公平而广受好评，而俄罗斯因为将重要国有资产低价出卖给了“内部人”，促成了一批寡头的出现，让原本的国有资产成为极少数人的财富。
　　美中不足的是，这本四百多页的书，除了正文中很少的注之外，没有再列出其他参考书目，这其实不便于读者按图索骥，对书中一些具体问题进行更深入的了解。希望未来此书再版时，出版社能建议作者加上这一部分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