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波兰最初的印象,无异于二战的闪电战与之后流芳千古的华沙之跪。很遗憾,记忆并不眷顾这个曾经经受苦难的国度,两次的主角,都不是它。于是乎与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家邂逅似乎不可避免的成为一位普通中国学生人生轨迹的盲点。出于自己专业的考虑,在爱因斯特中国提供的海外实习机会中,我与德国擦肩而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一颗感恩的心因为一次独特文化的沐浴而轻轻悸动。
以往也有过出国的经历,不过范围仅限于亚洲,更确切的说,便是东亚。相似的历史背景与文化积淀实在无法刺激一个人保持3小时空中旅途的高度亢奋,然而作为第一次欧洲之旅,我终于有幸感受自己12小时荷尔蒙的桀骜不驯。到达Warsaw已是午夜,由于要敢上夜班车前往南部城市Gliwice,便未作停留而直奔火车站。Warsaw机场是那种让你一下子记忆起浦东机场的鲜明对比,小巧却显精致,忙碌中不失恬静。很多时候典雅无需金黄与青铜的点缀。华沙并不是一座典型的欧洲大都市,午夜的街景相对黯淡很多,这里的英语普及率也比想象的要低,相对比来说似乎懂得德语甚至斯洛伐克语更容易与这里的人们交流。送我去火车站的taxi driver当得知我是从中国来的,显得相当好奇和兴奋,他告诉我这是他头一回见到中国人,并热情的向我介绍关于Warsaw的一切。他的英语显得很生硬,却让我感觉亲切。这是我头一回与60多岁的长者坐在一起却毫无顾忌地以如同朋友的身份畅谈。到达目的地时他给我的车费打了8折。我问他欧洲的taxi有打折的传统吗?他笑着说:Yes,for Chinese!在火车站同样获得了一位相似年龄的波兰学生的帮助,英语依然生硬,依然很热情。
第一眼看到Warsaw中央火车站的发车厅着实有些吃惊,16条轨道横穿整个发车厅,每两条以站台相间隔,轨道沾满锈土,站台相当简陋,驶过的火车不免过于土气,与站外那些豪华taxi形成鲜明的对比。我这时突然想起波兰曾经经历由共产主义向资本主义转变的社会动荡,它的生活水平也略低于欧盟的平均水平。候车期间结识了一位在韩国工作回国探亲的波兰先生,他给与我一定的指引,离别时他告诉我波兰并不像许多东方人眼中那样拥有典型的欧洲的奢华,“We don’t want to change anything because we are happy now”。他们从不嫉妒这个时代关于夜晚霓虹的消费理念,就像站外午夜时分那些紧闭的高楼商屿,很坦然地接受这一切。波兰的火车分为两个等级,较便宜的只能与陌生者共处一室(一节车厢包括多个小包厢,所谓包厢,着实勉强,因为设备实在简陋的一塌糊涂),与我同室的是一个3代家庭。女孩与男孩闪烁着眼睛盯着我这个外来者,一旁他们的母亲与祖母用微笑消除了我的尴尬与不安。一路上没有半句言语,或许大家都困了,但每当与他们的眼神相触,总有一种安详的感觉上涌,或许离家远了吧,这些眼神有些熟悉却显遥远。在波兰的第一天便如同新生儿降临地面一般,所有新奇都逼迫我在19岁的某一天眨巴着自己的眼睛,努力记忆下走入眼帘的这一切。
我所在的波兰爱因斯特committee位于Gliwice的一座大学内,相对比与Warsaw和Rodz这样大的committee来说,Gliwice Iaeste只能算作一个小团队,10人左右的阵容不显庞大却更易于培养teamwork。与爱因斯特中国不同,Gliwice Committee的工作人员多数都是Gliwice当地大学的在校生,与外国同龄人交流,体会不同的文化,交往更多的朋友,这是这些志愿者暑假忙碌的源动力。其间结识了前往车站接我回宿舍得Jacek,憨厚可爱的David,及主管我们事务的Nowark,Marcin。每个人都充满热情,特别是对来自遥远东方的我,更显得无微不至。在他们的悉心指引下一些生活上的小问题都悉数解决。同样作为实习生驻扎在Gliwice Committee的外国朋友遍布全球,有来自Britain的Steph,German的Lena,Greece的Geogozs,Tunisia的Nisa,Slovakia的Brano,Jordan的Yeasa等等,每周我们都会举办一次barbecue,进行一次沙滩排球,前往位于城市近郊的人工沙滩放松。然而让我感触最多的莫过于外国同伴对于泡吧的执着。都说酒是欧洲的传统文化,然而只有真正亲身体验,你才能感受到那种天生流淌在血液中的疯狂。只要工作日的夜晚没有相关的安排,大伙就会一路张扬地前往市中心的露天广场,在近十家拥挤不堪的酒吧中选择落座后,他们会花去一个夜晚近5个小时喝酒聊天。从古老的神话到虔诚的信仰,从各国的文化到相异的政治理念,我惊异于如此长一段时间内却从未间断过慨谈,特别是当一个话题结束时,总有数个人迫不及待地希望由自己开始新的讨论,特别是与我同屋来自希腊的Geogozs,他永远对新事物充满好奇,就像在风中追逐碎锡纸片的小狗,无比活跃与兴奋。“It will never be boring if you go with a Greek”,或许沉积千年的哲学底蕴让他们更懂得如何捕捉思维的瞬间闪现。面对面的交流无形中卸下了地域的交隔,那些曾经在脑海里因为时空的代沟而倍感陌生的白皮肤,蓝眼球此刻却成为了我最贴心的朋友,他们与我拥有同样的思想,即使因为文化的差异,大声的cry,真诚的smile也会消除所有的尴尬与不安。
实习所在的公司Aldec位于另一个城市Katowice,来回将近半小时的高速路程。波兰城市的小巧让人吃惊,甚至是我的想象所无法企及的。你完全可以用30分钟步行跨越整个城市的南北边界,所以当我提出自己关于住宿和工作分处异地的疑虑时,Marcin显得相当吃惊。他们习惯了在一天中穿梭于不同的城市,火车与城市公交并无区别。Aldec是一家以信息技术为主的跨国企业。公司驻地其貌不扬,但内部设施却充满了科技元素。由于自己专业的缘故,我被分配到了VHDL技术小组,上司是一位非常和蔼的波兰先生,年龄不大,所以交谈起来也相当放松。每天的任务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无非是一些测试矢量的编写和纠错报告。每当遇到困难或是不懂得地方,只要询问他都会非常耐心的给与指引和启迪,这让我起先对于异域工作的不安与疑惑渐渐消去。工作时间所有人都非常严肃,但每当午休钟声响起他们便如同卸去伪装般大肆玩笑,对于他们来说,放松便是这个时间段的工作。或许有的同学会为不断的做着相同的工作而未获得新的任务感到困惑与不满,我也曾经因为重复的机械性代码的编写而倍感郁闷,但上司Pawel的一句话让我如释重负:首先你应该把自己定位在一位实习者,接着,你可以开始不断的争取新的任务,前提是你真的明白你在做什么。当我归国后思考自己真正学到的关于专业课的知识时,轻然一阵落寞的空虚,似乎除了一些软件的应用再无其它,但仔细的回味着同事及上司的教导,思考他们的工作秩序与公司的运行理念,对于不谙世事的我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教诲了。仅仅一个半月,我不能奢求更多了。
在波兰的每个周末,当地的爱因斯特都会组织一次旅游,目的地自然是波兰最有名的城市和景点。离国前曾相当渴望在奥斯威辛集中营祭奠记忆中那段苍茫的历史,但很遗憾,在我到达前一周,我所在的committee刚好去了那里。本想自己前往,但考虑到语言的不便及时间的短暂未能成行。这里也可以给新的实习生带些建议,其实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本地的committee联系其他城市的组织者给与建议和帮助。可惜当时半个脑子思考着如何处理琐碎事务,半个脑子因为兴奋处于真空状态,没有更多考虑。到波兰旅游就不得不提Krakow,这个欧洲中部的大都市有着所有城市所倾慕的中央广场。威严的城堡,绚丽的歌剧院,古老的酒吧,神秘的钟楼,以及那些散落分布雕刻精致的塑像让挑剔的现代人也叹为观止。附和上华丽的广告牌,精彩的人体模仿艺术,以及穿梭其中的香奈儿五号,CHANEL墨镜,我一时间如同落入了时空的混沌中而欣然接受这一切感官的享受。夜色降临,广场掀起了焰火,马车开始巡游。烛光染夜,灯火阑珊,欧洲的古堡风情已深深铭刻在我的记忆中。
回国的路上巧遇两位来自波兰的女生,闲谈中了解到她们是在网络上相识并结伴来中国旅游,类似的例子在欧洲十分普遍,与自己单独出国而引来四方亲戚朋友过度关心相比,十分羡慕她们的勇气和环境,或许观念就是在偶然中不断进化的。接收邮件时,外国朋友们高喊着“Prague 2007!”,相约布拉格?但愿能再见他们。
短暂的实习期并不能掩盖文化冲撞所散射的绚丽火花,感谢爱因斯特给与我这次独特的经历,感谢Yolanda给与的帮助,我将铭记这段与波兰的美丽邂逅。
( 作者: 杨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