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瀕臨爆煲，歐元區劫數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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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希臘之後，西班牙正面對前所未見的債務問題，一旦爆煲，將引發歐元區成立以來最大的危機。西班牙經濟之差，已接近崩潰邊緣：失業率達到 24.4%，冠絕整個歐元區，其中年青人的失業率更高達 46%，即每兩位年青人便有一位失業，情況十分驚人。該國央行預期今年首季GDP將下跌0.4%(上季跌幅為0.3%)，如果獲得確認，將會是2009年以來第二次陷入衰退。

債務方面，西班牙截至去年底的國債為7,350億歐元，佔GDP的68.5%，如果將政府的應付帳及國營機構的債務計算在內，總額達到8,800億(約89,000億港元)，相當於GDP的82.2%，較2007年的36.3%上升超過一倍。此外，西班牙去年財赤佔GDP的比率達到8.5%，遠高於政府預期的6%，比歐盟訂立的上限3%高出近兩倍。

評級機構標準普爾日前宣布，將西班牙的長期主權評級連降兩級，即自A級下調至BBB+級，前景「負面」。面對重重危機，外國資金開始撤離，帶動10年期國債孳息率升至6%高位。

為了挽回市場信心，西班牙政府不得不取採嚴厲的緊縮政策，但卻激發起工人的不滿，3月底曾經發起大規模的暴力示威。

除了希臘和西班牙之外，歐元區更大的危機其實在意大利。意大利是歐洲第三大經濟體系，該國國債佔GDP的比率高達120%，國債孳息率達到8%，反映投資風險極高。由於意大利經濟規模龐大，該國如果違約，足以動搖整個歐元區的基礎。

總值7,000億歐元的歐洲金融穩定機制，目前只剩4,770億歐元額度，但單是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國債，已經遠超這個數字。再者，愛爾蘭和葡萄牙這兩個早前已接受歐盟援助的國家，形勢亦未見顯著改善，可能需要進一步援助。

更令歐盟頭痛的是，歐元區第二大成員國法國的現任總統薩爾科齊，在最近的總統選舉首輪投票中落後於社會黨領袖奧朗德，須於5月6日的第二輪投票中再分高下。奧朗德在歐元區問題上立場強硬，如果當選，將令歐元區救助計劃的前景蒙上陰影。

此外，荷蘭首相呂特因為減赤方案不獲議會支持，於本月23日呈辭，成為歐元區最新一個因經濟危機而下臺的領導人。

1999年歐元區成立時，歐洲一片歌舞昇平，人們對前景充滿希望。德、法兩大強國雖然沒有宣之於口，暗地裡都希望憑著經濟方面的合作，加強歐洲的整合，挑戰美國的世界霸權，為甚麼在短短13年間，竟會落得如斯下場？

要解答這個問題可以很複雜，也可以很簡單，但根本原因不外乎「富親戚」和「窮親戚」之間的矛盾。歐洲雖然是發達地區，文化背景深厚，但內裡亦分三六九等，其中以德法兩國居首，荷蘭、比利時、盧森堡等小而富裕的國家次之，然後才是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等收入水平較低的國家，均屬「窮親戚」之類。

自古相見好、同住難，歐元區成立之初，各國仍能互相照應、忍讓，但「窮親戚」眼見鄰居終日錦衣豐食，自已卻如此寒傖，自然不忿，於是大舉借債「做生意」(投資基建)和「改善生活」(增加國民的社會福利)，反正借的是歐元，利率相宜，「不借白不借」，幾年下來，不覺債臺高築。另邊廂，「富親戚」不斷被佔便宜，亦逐漸感到長貧難顧，難免臉色有異。

「窮國」政府深知問題的嚴重性，紛紛收緊政策，削減財政開支，但卻導致失業率上升、民怨沸騰，紛紛以選票將實施緊縮政策的政府趕下臺，形成今日進退兩難的局面。

「還原」歐元區

歐元區是人類歷史上兩大實驗之一(另一個是共產主義) ，經過十多年的努力，歐元區非但沒有發揮預期作用，反而導致歐洲分崩離析，市場上亦開始出現「還原歐元區」的呼聲。但傳統智慧告訴我們，這樣的「還原」極為困難。

英國商人Simon Wolfson現正懸賞25萬英鎊，徵求能夠將歐元區還原而不致破壞各國經濟的構想。這個僅次於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獎金，能夠吸引到奇人異士，找到收拾這個爛攤子的辦法嗎？

大家現時看到的歐洲金融危機只是冰山一角，而在冰山的頂端，就是希臘、西班牙和意大利三個國家，要將它們的貨幣還原為希臘元、比塞塔和里拉，單是傳聞便會觸發全國性的銀行擠提。

毫無疑問，這三個國家的貨幣還原之後將會大幅貶值，因此存戶肯定會爭相提取歐元存款以避免損失，最終令銀行體系崩潰，而且風暴無可避免會擴散至其他處境相近的國家，連帶債券市場亦會受到重創：如果借歐元給意大利和西班牙只能收回比塞塔和里拉，誰會這樣傻。

理論上，各國可以將計劃保密到最後一刻，然後在一夜間把希臘、西班牙等國家的所有歐元銀行存款還原。但現實上，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事件涉及17個國家，而且爭議極大，況且這種重大改變必須獲得各國議會通過，根本不可能保密。

倫敦一位專門為金融機構設計新產品的數學家Catherine Dobbs倒別出心裁，提出了一個甚具創意辦法。她建議將每一歐元(不管是哪個國家的)分拆成兩種貨幣，姑且稱之為A貨幣和B貨幣，前者代表歐元區內的富裕國家(例如德國)，後者代表相對貧窮的國家(例如希臘)。至於 A貨幣和B貨幣所佔的比例，則以兩大陣營在歐元區經濟所佔的份額計算，按現時的情況，大約是7：3之比，即每一歐元將會被分拆成0.7元A貨幣和0.3元B貨幣。

完成分拆後，A貨幣和B貨幣可以自由浮動。可以預見，A貨幣的匯價將會上升，而B貨幣則會下跌。任何新的交易都必須以A貨幣或B貨幣來訂約，而已有的則按最初的分拆比例(假設為7：3)執行。其中一個例外是僱傭合約，它們必須以所屬國家(富裕國家或貧窮國家)的貨幣來訂立，目的是讓不同國家的工資跟隨匯價上落，從而自然調節貧窮國家的競爭力。

這樣做的好處在於貧窮國家的國民無須急於提取歐元存款以避免損失，因為這些歐元無論存放在那裡(包括藏在自已家裡)，價值都不會有分別。排除了銀行擠提這個風險，各國便可以公開討論「還原歐洲」的最後方案。

當然，事實不會那麼簡單，因為這等於強迫富裕國家的存戶，將部分存款轉換為易跌難升的B貨幣。基於私利，貧窮國家的存戶也未必願意這樣做(儘管他們已經佔了不少便宜) ，受薪人士更加不希望以一種弱勢貨幣來支取薪，因為這意味他們的收入將會減少(但債務、租金和其他開支卻不會) 。

無論如何，歐元區周邊國家的工資水平必須降低，而將貨幣貶值，效果肯定比當前的財政緊縮措施來得有效。以西班牙、意大利和希臘人的性格，相信很難說服他們放棄既得利益，因此「還原歐洲」將會是一個極為艱鉅的過程，但如果不這樣做，歐元區只會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