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放中保持谨慎，使波兰迅速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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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新网】（特派波兰华沙记者 张进 记者 张翃）

　　后危机时代的波兰，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作为转型经济失败案例的波兰。

　　今天的波兰已成为欧盟第六大经济体；欧盟预测2011年波兰GDP增速4.1%，在欧盟名列榜首；2011年下半年成为欧盟轮值主席国，也给了波兰一次难得的发挥领导力的机会。

　　开放中的谨慎

　　在2008-09年的金融危机中表现稳健，可谓波兰崛起过程的一个重要里程。危机最严重的2009年，波兰GDP仍增长了1.9%，是欧盟国家中唯一正增长的国家。是什么帮助波兰抵挡住了风暴，不像匈牙利等其他一些中东欧邻国那样，被源起西欧北美的危机拉下水呢？

　　“谨慎。”波兰央行行长贝尔卡（Marek Belka）在接受财新记者采访时给出这样的答案。

　　2010年波兰前央行行长斯克施佩克（Slawomir Skrzypek）在震惊世界的波兰总统空难中一并遇难后，原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欧洲部主任的贝尔卡临危受命，回到波兰。他曾于2004-2005年任波兰总理，2001-2002年任波兰副财长。

　　贝尔卡说，波兰的银行体系没有大量持有欧债危机国的国债，更重要的是，“对于风险较大的、自身不能完全把握的金融衍生品，不进行投资。”

　　比起银行的“洁身自好”，波兰更值得其他国家借鉴的是政策。“所有在波兰运作的银行，都需要接受波兰政府的严格监管，进行风险控制，控制其流动性和负债率。”贝尔卡说。

　　转轨过后的波兰已经完全开放了贸易和资本账户。但“放开”并不等于“无监管”。贝尔卡2010年在IMF任职时就曾撰文强调，虽然资本流入对新兴市场国家总体来说是好事，但也应有所区分：那些提高产能潜力的资本应大力支持，那些只是刺激了需求的就要小心。因此，就需要通过审慎监管等手段，来减少那些不必要的资本流入。

　　贝尔卡总结，从中东欧的教训来看，限制外币借贷、逆周期监管要求、对追逐新兴市场高回报率的外国借贷者实行投资回报的资本控制等，都是新兴市场国家政府应该考虑的政策工具。特别是目前被G20列入考虑范围的金融交易税，新兴市场国家应该积极加入讨论。

　　提到成功的经验，波兰信息和投资局局长麦曼（Stawomir Majman）也补充说：“波兰改革22年来，政府有左派、右派之争，不同党派的政府轮流执政，但所有的政府对外资都是开放的。”

　　他说，波兰转轨以来政治经济的稳定归功于这种对自由市场经济的坚持。“遏制腐败，没有出现官商勾结、垄断性的企业。波兰政界和商界的关系是比较透明的。”

　　不后悔出售银行

　　波兰和其他中东欧国家一样，银行体系中外资占主导地位。今天波兰银行业中外资银行占七分天下。

　　回顾波兰金融改革的历程，贝尔卡介绍，1989年波兰开始转轨时，金融体系已经濒临崩溃。改革中，波兰将全部的国有银行分为九个地区银行，并允许新的银行从零开始。进入90年代，波兰有11家国有银行，几十家私人银行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但短时间出现的大量新银行给经济造成了新的动荡。很多人也将这归结于“休克疗法”的失败。

　　1993年后，波兰再次进行金融体系改革，对银行增加了注资，将一些即将破产的私人部门银行卖给外资。90年代中期，波兰又决定将11家国有银行私有化。外资大举进入，形成了今天波兰的银行格局。

　　这种格局是否给波兰的金融安全埋下隐患？匈牙利由于外资银行引入大量外币放贷，使该国在危机中陷入困境，是否已经说明了金融部门不应保持太高的开放度？

　　贝尔卡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是否定的。他说，2008年到2009年金融危机严重时，波兰的外资银行不但没有撤资，还有所注资。

　　“当然我们现在也有些不安。不过，如果这些外国的银行想出售，会有很好的买家，很快会有人接手。这是值得感觉安慰的。”

　　贝尔卡并不认为中东欧国家在转轨过程中向外资银行敞开大门是个值得后悔的决定。他在IMF任上时撰文认为，本土银行出售给外资虽然在很多新兴市场国家争议巨大，但在总体上被证明是一个明智之举。

　　他列举的理由包括，外资银行有利于迅速创造一个现代化的和有效的金融部门，并且进行着眼于长期的投资；而此次危机中，外资银行没有像人们担心的那样，迅速撤出新兴市场国家赶回母国“救火”，反而表现出留守新兴市场的意愿。

　　他也认为，通过对外资开放金融市场带来的竞争压力是本土银行改进自身的动力。他列举了波兰的PKO BP和俄罗斯的Sberbank，都是经历了竞争历练而在本次危机中表现出色的本土银行。

　　“最重要的是一个银行是不是有一个可持续的商业模式，一个不依赖于短期批发资金的模式。”贝尔卡指出。

　　欧元新思考

　　如果不是全球金融危机，今天的波兰可能已经准备好了印有本国特色图案的欧元钞票和硬币，摩拳擦掌要等待成为下一个欧元区成员国。但现在，波兰人想的是，急什么呢。

　　“我们还无法确认加入欧元区的详细时间表。”贝尔卡说。

　　2004年加入欧盟的波兰，在入盟条约中承诺加入欧洲货币同盟。该国曾在2008年立下2012年加入欧元区的计划，但金融危机后的2009年，波兰的财政赤字率超标、货币贬值，该时间表被弃。此后波兰总理图斯克曾提要将目标日期改到2015年，但未能落实。此后，波兰官方就不再提及具体时间表。

　　金融危机后，中东欧国家对欧元的态度明显分为两类。一类是那些经济高度开放的小型经济体，如波罗的海三国。这些国家货币早已锚定欧元、货币主权已然让位于欧洲货币同盟欧元区国家吃的苦它们都吃了，欧元区国家享的福它们却享不到。金融危机后，加倍努力进入欧元区就是它们“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最佳选择。2011年刚刚加入欧元区的爱沙尼亚，就是在金融危机后用产出大幅下降、增税减支的巨大代价换来的。

　　而波兰这样有着3800万人口的（欧洲）大国不一样，它的经济可以没有那样大的外部依存度。它更希望保持本币的灵活性，来应对外部冲击的挑战。2008年到2009年，波兰兹罗提的真实有效汇率下降了20%，对经常账户赤字的缩减起到了重要作用。

　　波兰人对欧元区的资格也有了自己的理解。贝尔卡在解释波兰没有加入欧元时间表时，给出的第一个理由并不是没有达到马斯特里赫特标准，而是“我们的人均GDP还比较低。”

　　正如贝尔卡的前任斯克施佩克曾在英国《金融时报》上撰文所说：“急于加入欧元区的国家可能最后反而痛失目标。像波兰这样肯做功课、肯花时间的国家，可能才会最终取得一个更适应欧元的经济结构。”

　　“与此同时，欧元区也必须重新稳定自身的秩序。我们必须等待。”贝尔卡也说，“我们和欧元区的距离，是根据他们解决自己危机的情况来决定的。”

　　但换个角度，也正是由于贝尔卡所说的“人均GDP仍然较低”，对尚未跨入高收入国家序列的波兰，加入欧元区的长期收益仍然大于成本。

　　波兰财政部副部长Mr Ludwik Koteck接受财新记者专访时说，加入欧元区是波兰的利益所在。

　　波兰支持欧元区改革，而且要尽快、想方设法加入欧元区。“我们不能确定具体的时间表，但我们会倒计时工作。我们必须知道，在每一个时间段，我们做得怎么样。”

　　最近的民意调查显示，波兰80%的民众庆幸没有加入欧元区。但Koteck指出，波兰民众不支持加入欧元区，是说服沟通工作做得还不到位。

　　波兰老百姓错误地把金融危机与共同货币联系在一起。其实在欧元区中，既有希腊这样的国家，也有芬兰这样的国家。“危机不是共同的货币造成的，而是对宏观经济的不当控制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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