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沙忘不了過去——紀念碑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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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華沙，到過那的人首先想到的一定是紀念碑，那些遍佈大街小巷的紀念碑。華沙當之無愧應被稱為紀念碑的海洋。在別的城市裏，紀念碑只是點綴，華沙卻不同，在這裡紀念碑是城市的主人。波蘭是在血與火中洗禮過的，紀念碑正是這些苦難歷程的寫照，所以，它們像家庭中的老人一樣，雖然不能太干涉現代的生活，但人們卻無法不重視它們的存在。同樣，它們就像老人一樣，非常執拗，無論是繁華的大街還是僻靜的小巷，它們都聳立在那裏，絲毫不管是否和周圍的環境氛圍協調。

    漫步在華沙的大街小巷，到處可見各種各樣的紀念碑。不留神，一眼掃到某住宅前的碑，發現上面赫然寫著“居裏夫人故居”，著實能嚇人一跳。其實，在華沙，這種事情是時常發生的。為數眾多的紀念碑中有的氣勢恢宏、雕刻精美，有的則十分簡單。雕塑的題材非常廣泛，絕大部分波蘭歷史上發生的重大歷史事件，都能從紀念碑中找到影子。正如許多歷史名城一樣，華沙大多數紀念碑都是反映歷史事件、歷史人物的，具有現代感的街頭藝術雕塑並不多見。這也是市政府一種特別的設計，想保留住古城風貌。

    一大類紀念碑是歷史人物的塑像。許多歷史名人曾在華沙生活、工作過，這些人的紀念碑無疑是非常吸引人的。例如矗立在華沙瓦津基公園入口處的巨大的肖邦全身塑像、樹立在波蘭國家科學院門前的哥白尼全身坐像、位於古城附近的波蘭浪漫主義詩歌巨匠亞當.密茨凱維奇的雕像等等。這類雕像，大小不一，材質各異，但大多采取寫實主義手法，突出人物最主要的性格，刻畫細緻入微，形象逼真。到華沙參觀的遊客總忘不了和這些名人“合影”留念。其實，華沙更有特色的是其他的一些人物塑像。他們不像肖邦、居裏夫人那樣聞名於世，但是卻實實在在地為民族做出過貢獻，為波蘭的歷史增添過亮點。他們中既有在某段歷史時刻對國家產生影響的政治家、社會活動家，也有普通的學者、藝術家、飛行員等等。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些人物比天才的科學家等等更具民眾親和力，更能激勵普通人。為這些人物樹碑不由得不讓人對華沙的價值理念另眼相看。

    還有一類雕塑是描寫歷史事件的。這種紀念碑大多規模龐大，氣勢恢宏。最典型的是華沙起義紀念碑、西伯利亞流放者紀念碑、猶太人紀念碑等。華沙起義紀念碑為紀念1944年8月1日爆發的反抗納粹統治，爭取解放首都的華沙起義而建。這是一組群雕，由兩部分組成。後面一部分刻畫了十幾個起義者，他們手執武器，姿態各異，但普遍神態堅毅，表現了起義者同仇敵愾的感人場面；前面一部分描畫的則是幾個起義者在鑽入地道，準備堅持巷戰的情景。整座雕塑佔地上百平方米，氣氛莊嚴肅穆，洋溢著戰鬥的氣息，讓人似乎回到了那血與火的年代，看到了那時被苦難折磨而又激情澎湃的人們。

    另外一處頗有影響力的雕塑是西伯利亞流放者紀念碑。它是為了紀念沙俄佔領時期被流放到西伯利亞的波蘭革命者而建的。雕塑的主體是長長的一段鐵軌，鐵軌上停著一輛火車車廂的底盤，在底盤和後面的鐵軌及路基上，插滿了傾斜的十字架。整體雕塑呈黑色，氣氛凝重陰沉，象徵著那些被流放到異鄉的革命者，背負著民族的苦難，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與華沙起義紀念碑不同，整座紀念碑中沒有出現一個人物。雖然如此，但卻讓參觀者深深體會到了傾注著的成千上萬流放者的悲憤與無奈。也正是因為如此，這處雕塑頗受雕塑界的推崇。

    華沙是一座曆盡苦難的城市。二戰中遭受的創傷尤為深重。1944年下半年，在蘇聯紅軍的淩厲攻勢下，納粹德國節節敗退。7月，蘇軍的先鋒部隊已經抵達維斯瓦河東岸的華沙近郊。當時波蘭流亡政府領導的地下抵抗組織為了以自己的力量解放首都，以主人的身份迎接蘇軍的到來，決定於8月1日發動起義，趕走佔領軍。但由於過低地估計了敵人的力量，而近在河對岸的蘇軍未能給予有效的支持，起義在堅持了63天后歸於失敗。氣急敗壞的希特勒下令“把華沙徹底從地球上抹掉”。整個起義期間華沙數十萬起義戰士和平民罹難，城市90%以上的建築被夷為平地。華沙這座世界名城幾乎變成一片方圓數十公里的瓦礫場。

    這場毀滅性災難是華沙人心頭一道永難平復的傷痕。所以，華沙數量最多的是二戰死難者紀念碑。無論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平日裏鮮花不斷，而到了萬聖節或其他的重要紀念日，人們更是自發地在每一處紀念碑前擺滿鮮花和長明燈，以寄託哀思和敬意。在華沙市中心的繁華地段，有一段數米長、兩米多高的殘破的紅磚墻，與周圍的現代化環境極不協調。第一次看到它的人都會感到詫異。仔細看看旁邊的說明，原來這竟然是一道“死墻”。在1944年華沙起義期間，德國納粹在此地一次屠殺了上百人。華沙市內這樣的地方比比皆是，不經意中，你就會在某處墻壁上發現一塊石板，上面刻著“某年某月某日多少人在此地遭納粹殺害”之類的字樣。今天看來平淡、普通的文字卻是人類用鮮血寫成的，是一件件難以辯駁的鐵證，是人類最深重的苦難和罪惡。

    位於華沙古城城墻邊有一座並不太起眼的雕塑。那是一個小孩兒的塑像，孩子看起來就是八九歲的樣子，羸弱單薄。他靜靜地站在那裏，注視著對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往來的車輛。他長得和普通孩子一樣，不同的是，在他的頭上，戴著一頂大大的鋼盔，鋼盔太大，幾乎把他的大半個頭遮在了裏面；胸前則挂著一支長度幾乎和他身高相倣的衝鋒槍——這是一尊為紀念在華沙起義中像千千萬萬大人們一樣參加戰鬥、流血犧牲的童子軍而建立的紀念碑。看著孩子臉上不合適的深沉以及隱隱透出的稚氣，真希望這永遠只是一尊不動的塑像。

    有人說，忘記過去就等於背叛，華沙人不用擔心這一點，他們忘不了。無數紀念碑時時刻刻在提醒著人們：在今天這塊安詳的土地上，曾經發生過一些人們難以想像的罪惡，他們的前輩曾經在苦難中掙扎，陷入深深的絕望。

澡堂

华沙最多的，就是无名英雄纪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