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转型经济高增长之谜

指路人

波兰，一个中等东欧国家，在经济转型20年之后迅速成长，正在“韬光养晦”地努力希望跻身全球第二十大经济体。最近五年，国内正在日益把波兰作为中东欧转型的成功范例进行研究。在此轮来势凶猛经济危机中，波兰作为欧盟唯一实现经济增长的国家再次受到瞩目。

今年5月，《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应波兰信息与外国投资局之邀对这个中东欧国家进行了为期一周的参访和学习，期间采访了波兰副总理瓦尔德马・帕夫拉克、波兰中央银行行长贝尔卡等在内的重要政商人物。

波兰是个怎么样的国家？或许在很多中国人脑海中，只有提及哥白尼、肖邦、居里夫人、保罗二世这些名字的时候才会想起波兰这个国家。除了科学、文化、宗教之外，波兰正雄心勃勃地希望除了具有世界级影响力的历史名人之外，能够在经济地位上被世界所重视。

“我们希望成为中东欧代表性的国家站在世界政经舞台上，”波兰副总理兼经济部长瓦尔德马・帕夫拉克（Waldemar Pawlak，曾在1992-1995年担任波兰总理）告诉《中国经济周刊》：“现如今，德国和俄罗斯之间有十个欧盟成员国家加上乌克兰和白俄罗斯有1.2亿人口比俄罗斯都要多，经济总量比俄罗斯的大，而在这些国家中波兰的人口占到了四分之一，经济总量占到了三分之一。”

在许多的波兰政治家看来，波兰现如今的经济成功起源于二十年前的那场激烈的经济转型。

“休克疗法”波兰实践

1989年10月，波兰政府通过由副总理兼财政部长巴尔采罗维奇主持制订的经济纲领（又称“巴尔采罗维奇计划”），开始了从原有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变，开始了所谓“休克疗法”的改革。

“休克疗法（shock therapy）”这一医学术语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被美国经济学家杰弗里・萨克斯（Jeffrey Sachs）引入经济领域。很多人提及“休克疗法”都会想起俄罗斯失败的经济改革，社会急剧动荡、通货膨胀高企、寡头垄断经济出现等等。然而，也有一些国家在经济季度动荡之后走上了经济平稳快速发展之道，波兰正是这样的国家。

“1989年‘休克疗法’之后，波兰经济改革后大量的国有企业出现的生存危机，比如煤矿企业、军事工业企业、船舶制造企业，不少企业曾经是为《华沙条约》服务而存在，而东欧剧变之后突然垮掉了，”波兰工业发展局局长达布洛斯基（Wojciech Dabrowski）告诉《中国经济周刊》：“在苏联时代，波兰是欧洲轻工业最大的国家之一，其主要的出口目的地就是苏联，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之后，波兰的工业企业经受着市场经济的考验，罗兹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罗兹（Lodz）是波兰第二大城市，也曾经是中东欧最重要的工业城市之一，其地位类似于浦东改革之前的上海。波兰信息与外国投资局局长马伊曼（S？awomir Majdan）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上个世纪90年代初，我每次去罗兹总是下着雨，破败的工厂，萧条的经济，大量人口失业，年轻人更是找不到工作，男男女女只能在街头抽烟。”

1994年，波兰通过经济特区法，并于1995年开始创办经济特区，旨在调整产业结构、增加就业，加速落后地区的经济发展。特区实行优惠的税收和土地租赁政策、相对简化的土地购买政策。

到了1997年，罗兹市也设立罗兹经济特区，总面积383.45公顷，并拥有了减免公司所得税的政策，并吸引了来自美国、德国、法国、日本、英国、意大利等全世界的投资，包括博世、西门子、吉列、ABB、飞利浦等国际性公司投资该地区。

帕夫拉克在1992-1995年期间担任波兰总理，他告诉《中国经济周刊》：“1989年之后，波兰推行的一系列工业和政治改革奠定了波兰经济的基础，而在我担任总理期间设立经济特区制度也会波兰经济增添的活力。目前，遍布于波兰的14个经济特区仍然吸引着全世界的投资者到波兰进行投资。

在帕夫拉克看来，不可否认的是，即便经过了20多年的经济转型，虽然波兰人民对经济转型的效果很满意，波兰经济快速增长，但与之伴生的”马太效应“所导致收入差距扩大的问题也逐渐凸显出来。

然而，在很多波兰人看来，虽然社会出现贫富差距拉大的情况，但这仍然比回到苏联时代要好的多，加入北约和欧盟是波兰政治家作出的明智选择，波兰的经济、政治和安全获得了保护。

波兰转身西方”十分坚定“

现如今，科学文化宫仍然屹立在波兰首都华沙的最中心的位置，这座高231米的建筑长期以来都是波兰境内最高的建筑。一位波兰的导游告诉记者，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科学文化宫是苏联援建波兰的项目，被视为”斯大林的礼物“，见证了苏联和波兰之间特殊的关系。

然而，波兰经济转型之后，有人开始讨论是不是应该把这座象征着波兰和苏联之间历史的科学文化宫拆掉，以表明波兰向西方转身的决心。

波兰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海利基（Andrzej Halicki）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苏联时期，波兰和苏联的关系很密切，但并没有给波兰带来好处。现在波兰和俄罗斯的关系是市场经济关系，但目前双方政经关系的互信仍然不够。我们选择加入欧盟和北约是为了确保波兰的利益和安全，提出了创新合作的政经关系。”

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开始，波兰政府对加入欧盟保持着强烈的政治愿望，1994年4月就正式提出加入欧盟的申请，到了1999年，波兰这个曾经华沙条约签署地的国家正式加入北约，又经过了5年到了2004年波兰如愿以偿正式加入欧盟。这也奠定了波兰当前近欧亲美，重视其他大国关系和睦邻周边的全方位外交政策。在海利基看来，波兰和美国的关系一直很好，移民美国的波兰人很多，美国是经济创新和经济强国，进一步发展和美国的关系对波兰有利。

今年5月末，美国总统奥巴马访问波兰并就驻军等问题和波兰领导人进行了会谈，重申了对波兰国土安全的承诺，仍然会在波兰部署战机，并将继续计划中的导弹防御系统。

奥巴马访问期间盛赞对于欧洲、中东和北非等地区的新兴民主国家来说，波兰是一个榜样，波兰可以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因为在过去25年里，波兰以非常快的速度，取得了非常大的进展。

今年下半年，波兰将开始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明年波兰将和乌克兰联合举办欧洲杯，这也将进一步提升波兰在欧盟和国际上的地位。在海利基看来，在担任轮值主席国期间，波兰将维护欧盟的利益，促成克罗地亚、摩尔多瓦、乌克兰进入欧盟区帮助实现欧盟东扩，另一方面也将帮助欧盟本身改革。

然而，波兰虽然已经加入了欧盟，但仍然并不是“完全”欧盟成员国，主要是货币仍然使用波兰货币兹罗提而不是欧元。由于欧元正陷入债务危机之中，波兰加入欧元区的态度愈发显得暧昧。

“波兰要进入欧元区是战略目的，进入欧元区要符合具体条件。目前正在等待欧元国家先解决债务问题然后再进入，而波兰负债水平符合进入欧元区的水平，虽然情况并不稳定，但可以预见未来负债率能够达标，”波兰中央银行行长贝尔卡（Marek Belka，2004年至2005曾担任波兰总理）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在贝尔卡看来，欧元区国家如果不调整公共债务，不改善经济状况，加入欧元区不仅对老成员国是一种风险，对新成员国来说也是一种风险。因为波兰相对独立的货币体制，波兰才能顺利度过金融危机并取得欧盟内独一无二的经济增长。“

事实上，在谋求进一步强化波兰在欧盟中东欧代表性地位的同时，经济总量已经接近全球前二十大经济体的波兰希望进一步加强和中国等有国际影响力大国的关系，并争取进入G20这一对全球事务有影响力的非正式组织。

联手中国布局多元政经

“目前，G20峰会机制是讨论世界最重要问题的平台，波兰要成为G20成员国是需要努力和时间的过程，”波兰外交部亚太司司长卢卡苏克（Tomasz Lukaszuk）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波兰外交部支持波中两国进行最高等级的对话来推动两国的互利关系。波兰加入欧盟历时十年，希望推动欧盟和中国目前遇到的难题，我们努力参加上海世博会表明了我们的意愿。”

波兰克拉科夫雅盖隆大学一位政治学教授告诉《中国经济周刊》：“目前，波兰和俄罗斯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希望能够有更多中国的投资者代替俄罗斯的投资者。比如说，在天然气领域，俄罗斯垄断了市场，我们希望更多的中国企业投资能源领域。在欧盟和中国关系方面，作为新加入的成员国不怕中国的强大，希望把双方的经济关系提高到新的水平。”

虽然波兰拥有较大的国内市场，外贸80%出口到欧盟成员国家，但波兰仍然希望通过加强与中国的联系实现政经关系的多元化。2010年，中国成为波兰第三大贸易伙伴和第三大进口来源地，仅次于德国、俄罗斯。波兰也是中国在中东欧地区的最大贸易伙伴、欧盟内的第九大贸易伙伴。

在帕夫拉克副总理看来，波兰对于要进入欧盟的中国公司来说是很好的跳板，比如华为公司有研发中心和中北欧的管理中心，而TCL等中国企业在波兰建立工程。越来越多的中国基础设施公司已经尝试进入波兰市场，并开启其通过欧盟和欧洲这一广大市场的征程。波兰所需要执行的欧盟规则对于中国企业熟悉当地投资和政策环境是很好的一堂课。

记者在波兰实地采访感受到，波兰的高速公路、高速铁路等现代化的基础设施发展仍然较为落后，首都华沙仍然只有一条老旧的地铁运行。波兰信息与外国投资局局长马伊曼（S？awomir Majdan）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波兰国铁也在讨论和中国进行高速铁路的合作和事宜，欢迎更多中国的企业到波兰进行投资。

目前，波兰国家铁路公司集团正谋求和中国公司的合作。2010年，中国北车决定与波铁货运股份公司（PKPCargo）共同出资在波兰华沙设立北车波兰货车有限责任公司，用于波兰货车制造企业项目前期筹备工作。合资公司注册资本为100万兹罗提（约合人民币206万元），中国北车和PKPCargo公司各以现金出资50万波兰币（约合103万人民币），各持有合资公司50%的股份，谈判即将完成。

不过，马伊曼提醒中国投资者，按照欧盟和波兰的规定，兴建项目需要公开的竞标，依靠关系和官员保证难以真正获得项目，中国公司失利华沙地铁二号线就是很好的例子，此前华沙市市长曾表示“支持”该项目，但欧盟国家必须通过严格的法律规定进行项目竞标

据记者了解，中国铁路的子公司中国海外工程公司等企业联合竞标承建连接波兰首都华沙和工业城市罗兹的高速公路，这是中国公司第一次运用欧洲的资金在波兰中标道路基建项目，也是中资公司在欧盟27国中拿下的第一个大型基础建设项目。但在实际修建过程中，中方无法从当地找到合适的原材料和雇员。

在旅游方面，波兰也希望中国有更多的游客访问波兰。波兰体育和旅游部副部长索贝让斯卡（Katarzyna Sobierajska）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我们正在准备在中国设立旅游办事处。与西欧一些国家相比，中国人对波兰在内的中东欧国家了解太少了，我们正在策划推出中东欧国家的首都游项目来吸引更多的中国的游客，除了波兰之外，还包括匈牙利、奥地利、捷克等国。”
来源：中国经济周刊-经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