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儿女情

小飞侠

记得有一天晚上，还在外地上大学的儿子打电话说，这个周末要回家，因为他想吃家里的饭了。

　　我们大喜过望，计划给他做鸡蛋西红柿打卤面、海鲜炒饭和我最拿手的猪肉香菇虾仁饺子。前两样是他自己要的，因为他也实在说不出吃什么好。他上高中时我们一起回中国，北京烤鸭那么有名，他却不吃，因为唐老鸭是他的朋友，所以每次都要给他点个辣子鸡丁(这还真得感谢迪斯尼，要是他们把所有的动物都变成明星，儿子只好把脖子扎起来了)。问他想吃什么，他能说出来的就是鸡蛋西红柿打卤面和炒米饭了。

　　后来，儿子终于毕业了，可还是没回来，先是在离家一个半小时的地方找了个工作，接着又换到另一个城市，离家3小时的路。这下好了，几个月了也不回来。那个城市比较大，中餐馆林立，所以他连想吃家里饭的愿望也没有了。唯一可以庆幸的是，他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也还没有结婚的想法，否则我们辛苦了半辈子，就是给别人养了个女婿。

　　不久前，老伴儿做了个近两尺多高的大布偶，是个女孩，穿着白袜子，黑皮鞋，连衣裙，戴着一顶饰有长长羽毛的绿色翻沿帽子。小女孩给屋子带来了生气，我们每天都从她的身后走过，有时还要停下来，笑眯眯地看她一会儿。过了些日子，老伴儿说她寂寞，又做了一个大布偶，是个男孩，穿着牛仔服，蹬一双白色旅游鞋，戴一顶红色遮阳帽。他和小姐姐一起背朝我们靠在沙发上，姐姐的手搭在弟弟背上。我们成了人丁兴旺的五口之家。

　　万圣节前夜，和往常一样，我们买了一大袋糖果准备招待各路“鬼神”。天黑了，门灯打开，南瓜灯点亮，戴着各种面具的孩子们陆陆续续敲门。我们打开门，拿出装糖果的南瓜形篮子，笑嘻嘻地看着孩子们从篮子里挑拣他们爱吃的糖果。忙到9时，已经没有什么人来了，糖果也剩得不多了。这时，又有人在敲门。老伴儿打开门，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孩子站在门廊上。他在糖果篮子里挑拣了一会儿，拨拉着最后的几块糖果，好像没有中意的。我想起家里还有几块巧克力，拿了给那个孩子。我们挤在门口，孩子往屋里看了一眼，忽然指着倚在沙发上的那两个大布偶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我们从来就没想到给他们起个名字。

　　门灯关上，孩子们不会再来了，我们回到了那对“儿女”旁。

　　“真的，该给他们起个名字了，”老伴儿说，“那样，一家人叫起来也方便些。”
摘自美国《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