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旅欧路，他为一张居留而悲泣

小飞侠

由于王耀（化名）所在的餐馆繁忙和作息时间不固定，记者没能面对面地见过王耀本人，只在视频里见过。看到王耀的第一眼，感觉他很沧桑，让人很容易想象得到他在国外吃了很多苦。王耀的年纪不大，旅西多年，原本性格开朗的他，却变得越发死气沉沉。采访中，王耀告诉记者，他很想家，连做梦都想回家看看，但这么多年，这个心愿因为自己没有居留一直无法达成。“出国”两个字也许对于很多梦想着出国的人来说，确实是无限的风光；然而对于，为了出国而出国的王耀来说，他的命运也因为出国而改写。年轻时，因为打抱不平而结下的一段仇怨，迫使走投无路的王耀踏上偷渡出国的路，这些年，命运多牟的他辗转于欧洲两国，过着三餐不济没有规律的生活。为了能有一个居留，三年前，年轻的王耀冒着被遣送回国的风险，一个人从中欧某国坐巴士来到西班牙投亲靠友，并作足了在这里扎根的打算。在赌博上栽了无数个跟斗之后，饱尝了丧亲之痛的他终于收心养性好好金盆洗手，脚踏实地地赚钱等待着那张梦寐以求的居留，没想到就在扎根的前夕却意外得到了一张驱逐令，曾经递送过一次扎根被拒的王耀显得很悲观，他说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将来。那么，对于一个来欧洲六年的人来说，到底什么是将来？王耀用自己的血泪奋斗给予了这个答案。


   
    六年前，高中还没有毕业的王耀做梦都没想到18岁的自己，从此会踏上出国这条亡命天涯的路。由于放假去亲戚家串门的土途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帮了一名受害者，无意间得罪了当地的一帮混混，无辜的王耀也从此结下了一段仇怨，卷进了俗称江湖的险境。
   
    当地的一群地痞流氓因为仗着自己家里的背景，更是隔三叉五地上门滋事挑衅，弄得王家鸡犬不宁，万不得已之际，王耀的父母只得商量着让独子王耀辍学出国，以策安全。
   
    经过商量，王耀的父母最终决定让王耀去投奔中欧的一个远房亲戚，由于时间紧凑，来不及走正规的劳工申请途径，王耀的父母只得让王耀偷渡出国。由于王耀的老家一带不是侨乡，出国没有什么特殊的关卡障碍，所以王耀在几个星期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拿到了因私出国的护照，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上了异地的一个偷渡蛇头，安排自己的偷渡路线。
   
    几个月后，躲避仇家上门而呆在亲戚家足不出户的王耀终于拿到了自己的旅游签证，顺利地踏上了偷渡的线路。
    来到中欧后，王耀很顺利地在远房亲戚家的店里安顿下来，等待着办理居留的机会。亲戚给的工资待遇并不怎样，而且也没有休息天，但没有多少选择的王耀还是将就着下来，这一呆就呆了足足三年，每天起早摸黑在厨房里干活的王耀基本没见过外面的太阳，偶尔出去外面走走，亲戚都千叮万嘱要小心警察查身份，如果被抓住，基本上什么都没有了。
   
    为了能在那个国家好好地存活下来，徘徊在住家和餐馆间两点一线的王耀，白天做工，晚上睡觉，日子过得单调而无聊。
   
    原本以为能在这样的环境里一直呆下去，直到八年十年后能够办个居留，名正言顺地做一名合法的移民，没想到三年后，由于中欧该国的查工行动骤然加剧，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一些黑工一部分选择了回国，另一部分则选择了流串到其它城市或者偷渡到其它国家另谋出路。
   
    尽管有亲戚在当地关照着自己，但日趋严谨的查工热潮，也使得亲戚委婉地表示自己再收留王耀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让他重新再想办法，去其它国家碰碰运气。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考虑，王耀最终还是选择了来西班牙，因为西班牙有自己当初一起偷渡出来的朋友，过去之后也有个照应。
   
    打定主意后，没有寻求蛇头协助偷渡的王耀决定选择坐过境巴士的方式去西班牙，虽然知道此次路上万一被抓获就有被遣送回中国的可能，但胆大包天的他还是怀揣着自己的护照就这样一路面不改色地坐到了西班牙。
    来西班牙后，王耀在朋友的帮助下，重新找到了一份中餐馆厨房的工作，安于现状的他决定在西班牙好好做满三年，等待着办理扎根居留的机会。
   
    由于之前有过做中餐馆的经验加上做事勤快，为人本分的王耀深得餐馆老板夫妻的喜爱，而餐馆里的其他工人和王耀也相处融洽，同在一个屋檐下，平常大家都是有说有笑的。
   
    然而，该餐馆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当家的餐馆老板娘、大厨和跑堂外卖等人都是一拔不折不扣的赌徒，经常会聚在一起交流赌博的心得，甚至有时候，一堆人轮流去老板机店等待着掉“JACKPOT”（华人圈内简称“波特”，是类似于一种累积的幸运抽奖，通常一些联网的老虎机的累积奖金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让在现场打老虎机的幸运者意外获得一笔大钱，经常有打老虎机的人对哪家老虎机店的“波特”几时会掉、可能掉在哪台机子都会心中有数）。

久而久之，没有亲戚管束的王耀也在耳濡目染之余渐渐加入他们的队伍，每个月那向几百块的工资，到手没几天就流向了老虎机店。沾染了赌博的习惯，王耀在接下去的几年时间里，基本上都是身无分文，手头拮据的他，即便是连国内的父亲病重做手术都心有余而力不足，直到父亲因为没钱住院而过逝后，王耀此时才幡然领悟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的丧亲之痛。
   
    为了能够在有生之年弥补这种遗憾，好好赡养唯一的母亲，浪子回头的王耀发誓自己一定要戒掉赌博，重新做人。为了远离这种恶劣的赌博环境，厌倦了在餐馆和工友成群结队去打老虎机的王耀毅然选择了去仓库做搬运，一方面增长见识可以多打点听最新的移民政策消息，为自己接下来的三年扎根做好准备；另一方面，远离那些熟悉环境，生活在陌生的环境，也不易被赌友拉下水。


   
    做搬运工基本都是体力活，赚钱不多，但能够接触得到外面的环境，可以自由地呼吸外面的空气，也不像厨房那样日夜遭受烟火的熏烤和浓烈的油烟味，这使得王耀非常地知足，希望能够尽快达到政府规定的时间要求，顺利地递送扎根居留，再由“黑”转“白”，慢慢地朝着自己梦想的方向发展。
   
    今年夏天，就在王耀迈出第一步去办理社会融入证明的前夕。在住家无所事事的王耀趁着自己休息天，去超市买电器的途中，没想到出了地铁口就不幸被查居留的警察逮了个正着。由于事发突然，毫无准备的王耀被眼前的飞来横祸砸蒙了，当时被带到警察局的王耀在打朋友的求助电话多次不通的情况下，没请私人律师的王耀无奈地按照法定的程序拍照和按手印。
   
    第二天早上，被保释的王耀在匆匆见过免费的律师和翻译一面之后，就被释放了，而得到了一张驱逐令的他根本不知道此时这张驱逐令对他日后的扎根申请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由于指派来的辩护律师和王耀没有进行深入地了解和沟涌，对于王耀的个人信息和证明材料准备并不充分，所以导致在其不能在48小时之内为王耀取消驱逐令，以致于毫不知情的王耀在不久之后，办到了融入证明在送扎根居留之际，遭到拒绝。
   
    扎根居留被拒绝了，王耀的心情也随着跌到了谷底，回想起自己出条路这么艰辛，差不多用了六七年的时间，才盼到了“扎根”在望，没想到在准备递送扎根申请的这个节骨眼里上出了这样的意外。而此时，令王耀觉得更加祸不单行的是，随着经济衰退的加剧，王耀工作的仓库也因为生意的萧条，大量地裁员，日趋不景气的商业环境，使得老板忍痛炒掉了做事辛勤拼命的王耀，以为自己在仓库里暂时稳定下来的王耀不得不再一次重新面对找工的艰巨。

    由于黑工市场的竞争激烈，年轻的王耀在失业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因生计所累的他，为了让自己有一笔足够的钱保证自己的扎根申请，不得不节衣缩食地生活着。由于没找到适合的工作，和朋友搭铺的王耀在百元聊赖之际，也会偶尔去华人的网吧转转，办张会员卡，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上网看看电视或者浏览一下国内的新闻，生怕自己跟不上生活的节奏，被时下日新月异的信息时代所遗忘。
   
    想到自己将来的居留，王耀往往都会很害怕，有过一次送扎根被拒绝的他很担心自己再一次因为各种原因在申请居留时被卡住，扎根的梦想从此无从着落。而此时，王耀身边的朋友也纷纷给他出谋画策，让他赶紧想办法把驱逐令给取消掉，而听从朋友建议的王耀这时才打算再次请私人律师上诉代为取消驱逐令。
   
    几个月下来，找不到适合工作的王耀在不甘于坐吃山空的情况下，又重新回到了中餐馆做了一名二厨，但由于诺大的一个餐馆，厨房里的只有两个人，作为厨房里的二厨，此时年轻的王耀才深感一人身兼数职的辛苦，由于大厨是老板的小舅子，除了炒菜外，基本上不理会其它，厨房里的那此琐碎的工作，诸如油锅、洗碗、打杂等等，全部落到了王耀的身上。
   
    拿着一份工作的工资，做着几个人的事，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的王耀感觉自己连喘息都没有机会。
   
    由于没有身份，24岁的王耀即便在餐馆里再受怎么委屈，也只有一个劲地忍气吞声，相比于过去在中国时年轻气盛的自己而言，王耀多了几份沉默和稳重。由于身心劳累和背负着沉重的精神负担，从表面上看，王耀比自己的实际年龄大了一大截。
   
    对于现在的王耀来说，自己的未来，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来源:欧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