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国门的孩子：在国外学会独立

小飞侠

走出国门，对中国人来说，在上个世纪末仍然是特殊阶级的特权。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假如在国外没有亲戚朋友能够代为大力奔走和支持，假如不是有位高权重的长辈作出有效和有力的指引，想把孩子送到外国留学，实在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但到了21世纪之交，走出国门对中国普通老百姓来说，却已再也不是必须持有特殊才能或特权才可以实现的事了。在2000年的春天，就算在中国偏远地区的互联网上，人们都可以看到，有关出国留学的中介公司的招生广告。

　　随着中国改革开放多年来，中国人的家庭经济实力增强，愈来愈多的家长有能力把孩子送出国门，接受外国普遍来说比较灵活和先进的教育，增强他们将来在社会上的竞争力。因此，那些出国留学的广告效应便如水银泻地般，一下子让成千上万的家长立即把他们所有的资源动员起来了。刘磊，这位18岁的普通公务员子弟，就是把握了这个时机，乘着1999年出国留学高潮的第一波来到了法国。

　　要出国闯一闯

　　刘磊要出国的念头，其实也不是在中介公司出现之后才萌生的。与很多人一样，在少年时就曾经憧憬过，他的父亲就有同事曾经留学日本。他的想法是，不想钉在“中国”这个框架里头。假如在中国上大学，毕业然后工作，一生就只钉在一个方向上了。年轻的心总是想，有机会一定要出国闯一闯。

　　平时，在学习方面，家长倒没有施加过什么特别的压力。刘磊形容，自己的功课偶尔由于玩呀什么的没考好，顶多说两句，只要不做坏事，也肯定不会动辄得咎被打骂。父母知道儿子这次考不好，下一次会用功，对他也算信任。如今有机会出国升学，也可以说是把路打开。不过，父母向刘磊强调，到了外国，举目无亲，一切就必须靠他自已好好地去独立应付了。

　　法国招收留学生的消息，是从邻居处得到的。虽然本来他们的目的地不是法国——大部分人还是比较倾向于英国、美国和加拿大，但英国的学费太贵，美加太多人去挤了，成事的可能性很少。刘磊说，他在1998年看法国赢了世界杯，觉得法国也不错，既然他们给签证，自己又想出来，别的国家行不通，法国行得通，就得抓紧机会走着瞧了。

　　与中介公司接上头之后，刘磊的父亲还托几位法国人朋友，打听了一下这家中介公司所代办的，位于法国中南部的N城的学校情况，确认了学校的性质正如介绍，才放心花了几万元的积蓄为儿子报了名。

　　之后的半年时间里，全家就一直只为了办学历认证、护照签证等的文件奔走。刘磊这批人没有经过法语考试，据他说连法国大使馆都没去过。那个时候听说，法国方面需要吸纳外国留学生，所以在签证手续上比较宽松。但据说中介公司所收取的费用当中，有相当一部份是用于大使馆的。他们连飞机票也是自己去买，包办范围是把学生从北京送到法国中南部的N城，交给另外一位当地的华人代理为止。

　　刘磊他们的这位华人代理，是N城学校里的教师，负责帮他们办理了所有有关行政手续，如安排住宿、入学注册、开银行户口、赚买保险等。刘磊表示，中介公司的服务对他来说没有诺而不兑现的事，但反正也不能全靠中介公司。

　　学会独立

　　听说有很多留学生与中介公司之间，出现了不少投诉及至诉讼，刘磊认为要让中介公司跟进多久才叫足够，这个事情很难说。开始时，有中介是有好处，但最后还是会脱离，到时必须想办法靠自己去独立生活。有人说在办居留证时，法国人会留难中国留学生，但假如你手续办齐了，你什么纸张证明都齐备，要什么给什么，怎么会办不下来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还是自己主动注意张罗一下。

　　在中国土生土长的孩子，大部分都没有办理个人文件纸张的概念。第一是父母包办代替了，很少会放给孩子沾手。别说是出生身份证和住房证了，试问在18岁前有几个同学会碰过房租合约、水、电、煤汽、电话收费通知书、银行存折和保险合同？甚至连成绩单都是由父母保管在屋内不知道那个抽屉里了吧。可是在法国办理居留证件的时候，以上纸张缺一不可！中介公司也不会替你妥为收集整理保全。

　　有几个人知道，在法国你永远收不到信或邮包，只是因为你没有在信箱上写上与邮包上相同的名字？每一次搬家必须亲自持证件去邮局交上费用，办理地址转换，以期在新居处顺利如期收到所有信件？有几个人知道，法国人在星期天连区内的药房面包店都会轮换着关门休息？生病看医生要预约？公共交通工具随时会罢工？国情有别啊！

　　有些同学在办理居留的时候，竟然指着通知书上白纸黑字的条文问人家，这个证明重要吗？我没有我怎么办？或，连人家要求你在文件上签名的法文对话都听不懂，以致后来的手续无以为继，届时人家给脸色你看你能怪谁？

　　法国这方面，有些华侨一片热情，以为可以利用自己在国内外的关系和生活知识，能够为中国留学生提供更周到的服务，于是多方联系，回国开办了中介公司。但是也有遇上一些娇生惯养或任性难管的子弟，无论如何也不能使他们满意，不胜其烦。说不定到头来还让他们告上一状，这方面怪对方不负责任，那方面又怪对方依赖性太大，不求上进，双方都没有处理有关事宜的足够经验，有理说不清，造成很坏的影响。

　　这对孤身在外的留学生来说，后果可以变得很严重。因此必须在出国之前，尽量掌握多一些所在国的资料。国家对有关机构的监管也很重要，而出国的留学生，则必须有独立生活的各种思想准备，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曾经有些同学，更被一些不负责任的中介公司弄得无家可归，缴交了一年房租却只住了一个月就被房东赶走，中介人逃之夭夭不知去向，同学竟沦落得在街上流浪，走投无路，狼狈不堪。又或中介公司与学校勾结，在招生广告上把学校的真实性能吹得天花乱坠，说是毕业文凭与某名校的文凭有同等学历，其实与名校一点关系也没有，同学发现真相之后要求转校被诸般留难，自行办理则费时失事，人在海外投诉无门旁徨无助，落得进退维谷。

　　以上的情形，法国的中文报刊时有所闻，闻者亦爱莫能助。所以出国之前一定要小心选择有信誉的中介机构。目前中国方面也收紧了有关政策，没有在中国教育部正式注册的中介公司，全部关门，结果有60%的中介公司已经应声倒闭。另外在出国之前，也必须通过一定程度的法语考试，才可以获得签证。目的是要使同学们在入境前就必须具有初步的自助能力。

　　刘磊的经验之谈是，独立的法宝，除了是打通语言关之外，须有先见之明，“把困难考虑在前头”非常重要，就像下象棋一样，举棋前必须先考虑将来的前三步。例如搬家吧，这是留学生最常面对的第一难题。之前得多跑、多看、多问。必须把将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考虑好，对意外的事要预算在内，别想着人到山前必有路，有时事到临头就太晚了，因为解决问题是需要时间的。

　　从与新房东签合同开始，前后不要把时间算得太死，多付一点房租没关系，不要弄得连解决问题的时间都没有，一环顾不上就连累了好几环，把困难变得更复杂。最不化算是到头来影响了学业。

　　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例子：到法国学习已有一年时间的杨同学与王同学，从法国南部里昂市搬家到巴黎，他们租了一辆小货车，先从杨同学处搬起，还去邻近的家具公司添置了大沙发、大型家庭电器等，然后去邻城的王同学处，谁知王同学没与房东约好交接锁匙的时间，迫不得已拖延了一天，那等于要多缴交一天的租车费用150欧元。

　　祸不单行，上路后，在公路加油，竟然胡里胡涂的把柴油加到汽油箱里，汽车无法再发动。找加油站的人帮个忙，竟来了一辆大拖车，把他们拖到镇上唯一的一家汽车修理厂里。工序是把汽油逐格抽出来，彻底清洗好，已是翌日，结账时须付2百多欧元！另加重新注满汽油40多欧元！还有两人的滞留食宿费用120欧元！

　　好不容易把车开到巴黎，人生路不熟，寻找位于巴黎北部市郊的新家，路上竟用了足足3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把行李从车子上御下来搬上楼，筋疲力尽的杨同学闪了腰，王同学扭了脚，同时才发现，这家租车公司不能在巴黎还车！他们得把车开回600公里外的里昂市去，还了车之后，再另行买火车票乘火车返回巴黎！

　　最可怜的是，两位同学的经济都很紧，选择用这个合租车的办法把家搬到巴黎，本来是为了省钱，以及在巴黎可以比较容易实行半工读，谁料到经过这一役的折腾，变成雪上加霜。

　　在笔者眼前接受访问的刘磊，已经出国4年了。要他总结一下他在这些年的生活历程时，刘磊谦虚得很，认为自己有些运气，出国后没有碰上偷抢骗，这大概与他体形高大有关，也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他觉得出国后学到了很多，假如留在国内过这些年的话，老有父母在旁边照顾着，没有这个独立锻练的机会，自立能力相信到不了这个程度。而且有些经验是永远不会有机会学到的。
法国《欧洲时报》；文/张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