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个华人单身女人的故事

高瞻远瞩

      
    伴随着经济危机而来的，还有一场更为严重的心理危机，在经济危机的后果还没有真正影响到大多数人的时候，旅葡华人中却有很多人已经陷入了无可名状的、没有缘由的、毫无根据的害怕，这其中之一是危机“婚姻”。婚姻就好像鞋子，如果穿着硌脚，而且不管脚怎么伸缩，穿着就是不舒服，甚至掂起脚走路还磨起泡的话，那确实不如打赤脚，或者再换一双鞋子。但往往，人是有感情的，丢掉一双哪怕只穿了几天的鞋子却还是有点不舍。因此，痛苦就这样产生了。这样的大白话用在章玉薇的身上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章玉薇，北京人，离过婚，又准备结婚的这么一个中年华人单身女人。每次接到章玉薇电话的时候，在水果店当老板娘的山东人云姨，会马上把炉子关掉，然后静下心来集中精力跟章玉薇说话，因为接下来的电话一般会在一个半小时以上——章玉薇现在正处在是否要丢掉“鞋子”的阶段，茫然、焦灼、无助，说话一不留神就会影响她的情绪。
   
    云姨是确实想帮章玉薇的，尽管云姨有时并不能完全体会章玉薇那种犹豫不决甚至有点自相矛盾的想法，但是此刻对于章玉薇来说，云姨想，耐心地倾听，间中抓住章玉薇说话的空隙适当的安慰或点拨一下也许就是一种无形的帮助了。就像一部分新移民一样，章玉薇拿到居留后，新找的男友在葡国不适应，认为没有成就感，在经济危机下想回国继续自己的业务，但章玉薇已慢慢地适应了葡萄牙平静安逸的生活，越来越不想回国了。开始时，男朋友还经常打电话给章玉薇，但后来电话就越来越少了，再后来章玉薇听朋友说自己的男朋友正准备与别人结婚，于是性格有点刚烈的章玉薇在几次希望男朋友留下来发展未果的情况下直接提出了分手。自第一次提出结婚到现在都快两年了，章玉薇就一直生活在这种拉锯战中，确切地说应该是“独角戏”中，因为本应该是主角的男朋友基本上从不回应章玉薇结婚的请求，现在，章玉薇的茫然就在于她已经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章玉薇的男朋友很高，外形很好，人也长得特别帅，章玉薇也很高，一米八的身材，气质、形象都不错，有点像模特儿的身材，俩个人现时都在葡萄牙，俩人走在街上的时候，别人都很羡慕他们。男朋友的老家是在农村的，当初章玉薇周围的人都反对章玉薇跟他交往，但是到最后，章玉薇还是选择了他。自从章玉薇的男朋友跟章玉薇在一起后，无论从穿着、仪态等方面慢慢地受到了章玉薇的影响，举止也变得大方得体起来。后来男朋友一直想生一个孩子，而章玉薇在国内离婚前已有一个女儿了，所以章玉薇不想再生小孩，老是觉得自己连一个女儿都没管好，一个女儿已经够自己费心的了，如果再生一个的话，精力也顾不过来。再加上这边工作不好找，章玉薇现在在水果店帮山东人云姨看店。末了，男朋友跟别人合作做生意，生意也还不错，可章玉薇就听朋友说她的男朋友想找一个人帮他生一个孩子，章玉薇觉得接受不了，但是他的男朋友不同意。在这种情况下，章玉薇跟她的男朋友正式提出了分手。可她的男朋友一直躲躲闪闪的，他几乎从不正面回应过章玉薇。
   
    现在日子还是像以前一样，两个人同居在一起相互关心，但是章玉薇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毕竟还有着真实的同居的“婚姻”。该怎么办？
   
    水果店老板娘云姨一直视章玉薇为亲姐妹看待。在听章玉薇说话的过程中，尽管章玉薇言词间表现出对她男朋友极度的愤慨，但其实云姨还是感觉得到章玉薇对她的男朋友还是很有感情的。云姨说：“但我现在觉得你们俩的感情还没有完全破裂，还是先看一段时间，两个人也好好冷静一下，好好沟通，听听你男朋友的所思所想，叫你的男朋友也听一下你自己的心声；我的愿望还是希望你的第二次婚姻能够过的幸福美满！”
   
    鞋子实在硌脚的时候，如果丢掉了，心痛不说，还要再花时间和精力去选择期望中更合脚的鞋子，也许能找到更适合的，也许永远也找不到。因为舍弃，会痛苦。因为期待，会追逐。这，就是我们的人生。
   
    章玉薇，你还换不换“鞋子”呢？
        
    以留学出国的福建女孩叶盈盈从欧洲其他国家来到葡萄牙，由于在留学期间外出打工旷课严重，导致多门课程挂科而延期毕业。为了摆脱最终沦为“黑人”的命运，叶盈盈在亲友的提议下，放弃了学业，辗转来到了移民政策相对宽松的葡萄牙，打算呆满一定的时间后办理工作居留卡，然后在葡萄牙扎根。
来到葡萄牙后，才知道对于没有一技之长的叶盈盈来说，找工作的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刚开始时还可以勉强在以游客为主的南部海滨餐馆“混水摸鱼”做跑堂。可是夏天旅游旺季一过，餐馆的生意冷清，再加上自己没有居留，叶盈盈很快就失业了。接着叶盈盈转到一个远房亲戚的住家，一个不到两万人的小镇，小镇方圆二十里内都是葡萄园。刚来的时候叶盈盈感到倍感孤独， 因为这里见东方人的面孔不多，也买不到任何中国食品。
   
    但更想不到的是有一个白人男孩子对叶盈盈感兴趣，一次叶盈盈在西餐馆吃饭的时候，那男孩子来到叶盈盈的饭桌旁坐下和叶盈盈聊天，葡国男孩子大胆而浪漫，不追求名利，只追求真情实爱。叶盈盈万万没想到这刚刚二十出头的葡国男孩子会对年过二十五的叶盈盈感兴趣。
   
    就在这一年的年底，爱情就好像坐火箭一样，叶盈盈和那个葡国男孩子结婚了。在生活习惯上，叶盈盈与那男孩子结婚后，因为叶盈盈是华人，所以她努力学做中国餐，为此叶盈盈不断地买来中国食谱。几乎每周叶盈盈都要至少做一顿中国饭菜。每次中国餐时，叶盈盈都要用量杯量勺量出各种调料，然后照着菜谱的程序有板有眼地做，做出来的菜还真有那么一股中餐味，比葡国中餐馆的中国菜要好吃多了。
   
    叶盈盈能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找到这样朴实单纯的小丈夫，真是莫大的福气。小丈夫年轻帅气且很朴实，从来不买时装和昂贵的消费品。小丈夫穿鞋都是将一双鞋子穿破了才买新的，就这一点，恐怕在今天的葡国男人中也很难找。还有小丈夫很爱叶盈盈，同时小丈夫也很尊重叶盈盈的隐私，他从来没有擅自裁开过叶盈盈的个人信件。
   
    有时候因生活习惯的不同也确实需要耐心。记得有一次，数九寒冬，小丈夫发烧，家婆把门窗打开使室内温度下降，从而给儿子降温，心急如焚的叶盈盈心想这简直是胡来。于是叶盈盈把门窗关好，然后从冰箱里取出冰块放在小丈夫的脑门上，同时对家婆说：“这是中国医生的做法，开门窗容易使人着凉。家婆欣然接受了叶盈盈的做法。
   
    二00九年夏天，叶盈盈结婚已经一年，小夫妇俩的喜怒哀乐总是表现在脸上，从来没有在人面前说话绕弯子。生活是那么的简单，没有太多的世故，生命又是那么的单纯，没有那么多的世俗。叶盈盈单纯得像洁白的雪一样，而小丈夫的心灵透明得就像一面镜子，他们双方觉得非常容易相处。看过无数人间众生像，有的为了金钱、名望和权利而相互倾轧，彼此残杀，有的为了所谓的事业不惜牺牲自己的家庭，甚至出卖肉体和灵魂，追求到头，并没有幸福和满足，有的只是空虚和不满足，甚至心灵的扭曲和精神的创伤。华人女子叶盈盈说：“我之所以能有今天这样的幸福家庭，完全是因为与葡国男子的婚姻改变了我，把我从一个原本更看重事业的人转变成一个更重视家庭的人。把家庭放在人生的首位，不论在哪里，有了好的家庭，就会有一切。”
      
    四川姑娘王贵英和准新郎温州小伙子万小东到葡萄牙西部城市阿维罗AVEIRO去见未来的已退休的第一代华人移民“婆家”。王贵英记得初次来的时候，是二00九年四月的一天，那时候这里还很冷，到婆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二点半了，家婆和家公一直没有睡，在等王贵英和万小东到家，第一次见面，家公说：“你比照片好看多了！嘿！你的牙齿满漂亮的嘛！说得王贵英真是不好意思！当时毕竟是第一次，还有点拘谨！家婆话不多，很有礼貌，但是不会让人觉得生疏！日子久了，王贵英与家婆之间的话也多起来了！记得刚开始的时候，王贵英和万小东住的房子里厨房还没有收拾好，就和家婆家公一起吃，王贵英当时很久没吃中餐，想自己做点，可是家公不喜欢四川辣子的味道，别说是家公，就连这里的华人，很多也受不了热油炒辣子的味道！有一次，王贵英趁家公不在家，自己炒辣子，结果满屋的辣子味，好呛啊，王贵英担心家公回来会不高兴，就把窗子打开，用风扇吹，一直吹到家公家婆回来，幸好那股辣子味道总算没有了！后来万小东把刚才的事跟他的爸爸说了，家公就对王贵英说：“没关系的，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不高兴？”说得王贵英当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未婚的日子很平淡，因为刚来葡国，暂时不能去工作，呆在家里很闷，家公就把他那房后草坪开出一块地方做菜园。万小东告诉王贵英，说那菜园可是他爸爸的宝贝，打发日子没那么无聊。后来王贵英和万小东搬到楼上住，未来的新婚房间杂乱无章，弄得像被洗劫一样，结果休假回来的时候，家婆和家公二个人，把厨房、卫生间、卧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家婆还因此把自己的手指弄伤了，到现在那根手指都直不起来。叫王贵英这个未来媳妇怪不好意思的。其实王贵英也很愿意帮家婆做家务，只是有时候不知道做什么，所以每次都是家婆在大扫除的时候，王贵英站在一边给家婆打下手。这家婆跟媳妇，其实就像亲生的母女一样。什么都会问问，什么东西没有了，家婆有就借点，家婆没有的东西，王贵英也会主动给她送去。因为家婆不是小气的家婆，王贵英也不是那么爱占便宜的未来媳妇，总是礼尚往来！家婆和家公什么也不缺，真不知道怎么孝顺他们才好。只好平时尽量抽时间跟家公家婆一起聊天、看电视，每次王贵英起个身上厕所，家公都会问王贵英干嘛去？恐怕王贵英会上楼去睡觉。要是王贵英一天不下去，家公见到儿子万小东就会问王贵英在干嘛？今天怎么没见到人呢？想来老人家也是人老多寂寞！很多时候王贵英觉得，自己在未来的“婆家”最大的收获似乎不是老公万小东，而是老公万小东的家人。家婆对待未来的媳妇王贵英的态度，王贵英觉得她对自己亲生的女儿也不外如此，所以王贵英感觉很知足，也把家婆当自己的亲妈一样疼。

[作者：麦基洗德]